而且,我跟她,不止認識了一世,哪怕我知道,我們曾經反目成仇,可至少到了現在為止,她在我心里最重。
阿滿,白藿香,杜蘅芷,江采萍,身邊是出現了很多對我好的人,可我跟瀟湘,有約在先,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數。
她說過,要我娶她,我答應了。
白藿香盯著我,似乎看出了什麼,可她什麼也沒說,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去看杜蘅芷:“她的傷,是在真龍穴里受的,一般東西不好治,這一次,連她帶江采萍,咱們一起帶到了白九藤那去。”
一個冰涼的東西倏然貼在了我臉上,把我激了一哆嗦。
程狗拿著一罐啤酒。
“你還帶啤酒來了?”我大吃一驚:“你以為這是方特樂園?”
程狗得意洋洋:“有備無患,你看,用上了吧?知子莫若父。這里沒你什麼事兒了,上一邊跟我坐一會兒。”
“可是……”這地方,怕還有其他用得著我的地方。
“叫你來你就來,”程狗拽過了我的胳膊:“你做的已經夠多了,誰也不是全能神。”
左右看看,龍棺雖然已經徹底崩塌,不過后面有一處臺子,特別干凈,他不由分說,帶著我就過去了:“少你一個小雞子,還打不了槽子糕了?”
也是。
坐在這里,居高臨下,剛好能看到所有人在忙碌。
這是,景朝國君的視角。
白藿香看完了杜蘅芷,開始來來回回給人上藥換藥,龍虎山的伸手人在檢查,像是想看看這地方是不是還有什麼安全隱患。
十二天階正在商量著什麼,何有深眉飛色舞的指點著這里的方位,老黃興致勃勃的點頭,池老怪物更是手舞足蹈,興奮的搓手,姿勢很像是個大蒼蠅,玄老爺子一個勁兒的咳嗽,但咳嗽也不忘了對著何有深指點另一個地方,意思是此路不通,另辟蹊徑。
摸龍奶奶則摸著自己的小孫子,可耳朵一直支棱著,誰說錯了,就罵誰幾句。
師父則領著厭勝門的人,指點著這里的機關,滿臉自豪,讓他們好好學著點,老祖宗們留下的機巧。
天師府則也在觀察這地方的布陣,表面上對厭勝是鄙夷,可誰面對這種機關布局設計,眼里都藏不住驚艷。
其他先生也四下里觀看,滿臉好奇,也有些沾沾自喜。這地方,不是誰都能來的了的。
幾百年前的奢靡,二十多年前的恐怖,今天的荒蕪,時間能改變一切。
“看見了吧,你是欠了一屁股爛賬,可焦慮沒用,少了你,太陽還是東升西落,誰也少吃不了一碗干飯,”他把啤酒丟給我:“人生就是這樣,今天干不完,還有明天,你還有很多明天,急個屁。”
是倒是。
泡沫和清新微苦的啤酒灌進來,冷的刺骨,不過,特別痛快。
“你最近不喝果汁了?”
我記得程星河最喜歡吃甜,左邊后槽牙還有個蟲子洞。
“以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程星河晃了晃自己的啤酒,澄澈的眼睛一瞇:“以前吃了許多苦,覺得活不過二十五,有甜頭,就一定要狂補,唯恐以后沒機會,不過現在好了,我能活的長一點,就得預防三高,少吃糖好。”
“那你不該喝涼啤酒,該喝菊花枸杞。”
“就你屁事多。”
“沒你多。”
“你最多。”
“你比我多。”
“蛇形刁手教你做人!”
“看我亢龍有悔!”
我們倆都樂了。
說點沒意義的車轱轆話,打打鬧鬧,其實也挺好的。
他說得對,人生這麼長,不必每分每秒,都非得有意義。
他看我精神放松下來了,挽住了我胳膊:“七星,這一切都是你的,你高興不?”
“就那樣。”
除非,能拿這些,換回失去的東西。
“放屁,”程星河諄諄教導:“你應該抓住轉型期,實現產業升級,我這麼跟你說吧,第一步,鎖定四相抬真龍這個,先開展行內推廣,辦個風水學校,愛學見效快的搞厭勝,愛學攢功德的弄望氣,流量搞起來,接著開展旅游業,發展周邊經濟,風水風情的民宿,四相真龍的手辦,好好推廣一下,比如說,找個寫手給你寫個小說,翻拍影視,找個當紅鮮肉——實在沒合適的,我也可以上,到時候火起來,流芳百世。”
流你大爺。
“到時咱們就會很有錢,現在內卷這麼嚴重,可不要讓下一代跟咱們似得,沒條件氪金,只能氪命。看看人家江真龍,多會投胎……”
不過一說到了江辰,他似乎自覺失言,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下:“你投的也挺有技術含量的,媽媽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嘛。”
你他娘不如不說。
我就踹他的腿,他反踹失敗,我挺高興。
“啊,對了,我發現,還有一件事兒,你老是不明白。”程狗打了一個酒嗝:“你記著,愛護別人固然重要,但愛護自己,也同樣重要。”
愛護,自己?
心里一動。
我忽然發現,一直以來,背負的實在太多了。
我總希望,我能再強大一點,做的再多一點,這樣身邊的人,也許就能因為我而更幸福一點。
現在想想,這是不是,也算一種貪念?
人的能力,到底是有限的。
“下一步,咱們除了找到黑手,你也要記著,對自己好,才能對其他人好,單方面的消耗,很容易中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