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衛戍,全是鑲嵌了殘片的無辜者。就因為自己的能力,被釘在了這里,跟昆蟲標本一樣,失去了自己的意識,當個給天河主效力的行尸走肉。
江仲離低下頭,嘆了口氣——眼里有了哀憫。
她點了點頭,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神君,你沒有吞噬我兒,那我兒呢?”
我也想知道。
“我一定把你兒子找到。”
蟲娘娘笑了笑,看向了前頭——那些絲線散開,露出了出口。
蟲娘娘盯著那個出口,忽然出了神:“多謝神君,不過,不用了。”
嗯?
蟲娘娘臉上帶著笑,對著那一束從出口露出來的光伸出了手來:“我兒子,來接我了。”
可是通往洞口的通道,空無一人。
一瞬間,她的手跌落下去,笑容凝固在嘴角,面容忽然逐漸淡化,像是張被暴曬了很久的舊字畫,顏色越來越淡。
消失了。
只剩下了那一角錦緞。
我心里猛然一寒。
天河主為了自己的欲念,到底害了多少人?
蟲娘娘沒做錯什麼。
她不過是想要兒子,就被他利用,禁錮在這里這麼多年,沾染了邪氣,取出了碎片,連神位都沒了。
也或者——我盯著那個碎片。
蟲娘娘消失,是自己選的。
她只想跟兒子團聚,不管在哪里都行。
“國君。”
我回過頭,對上了江仲離的眼睛。
“萬事皆有前因后果,國君還是不要把精力耗費在這里了。”江仲離也看向了那個路口:“咱們時間有限,天河主,八成也在籌備著什麼。”
“你知道那個右邊的護鼎君嗎?”
江仲離定了定,搖搖頭:“剛才,我已經回答過了,這里的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
“北斗……”
這個時間,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響了起來。
高亞聰。
我差點把她給忘了。
剛才就還跟她手拉手,用水神環給她續命,可剛才一不小心,把她給忘下了。
接觸不到水神環,她的模樣更可怕了——比之前那個樣子還不如。
高亞聰的命數,也跟風中蠟燭一樣,要燒到了頭了。
她剛才搶水神環的時候,就想趁亂逃跑,不過偷雞不成蝕把米,腿被我摔斷,這下跑都跑不了,伏在地上,像是被黃大仙咬過的雞。
可她干枯的臉上,是不健康的潮紅,渾濁的眼睛里,也依然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對生的渴望:“給我——給我……”
要不是還需要她帶路和介紹剩下的七個大衛戍,這種人,死在面前,也沒什麼好可憐的。
我重新用握著水神環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這一瞬間,簡直跟癮君子得到了違禁品一樣,她的眼睛撥云見霧,重新露出了光芒,蘆柴棒似得身體大口喘氣起伏:“別松開我,北斗,你千萬不要再松開我。”
“看你表現。”我從容答道:“你要是一意孤行,那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了!”高亞聰連忙說道:“我剛才,也是一時害怕……”
“活了這麼多年了,你也會害怕?”我冷笑:“你出于什麼心思把我帶到了這里來,誰都知道。”
高亞聰渾身一個激靈。
她似乎有了某種慣性,總不相信我會變,一次一次在試探。
接著,忽然抬起眼睛,努力露出少女的狀態:“北斗,你心里第一個人是我,你不忍心我會出什麼事兒,是不是?”
不得不說,她這個動作應該是做習慣了,不知道迷了多少人。
以前,她靠著年輕貌美的模樣,騙騙誰倒是不稀罕。
可現在不一樣了。
她這個貓啃過的雞架子一般的模樣,簡直讓人渾身炸雞皮疙瘩。
她似乎從我眼神里看出來了什麼,眼里滾過了一絲不安。
一點情面也不用給她留:“不是。”
我轉過臉,根本沒留意她的表情,而是看向了程星河和啞巴蘭。
他們倆得到了蟲娘娘的解藥,渾身上下那種熟葡萄一樣的感覺已經徹底下去了,臉色也逐漸好轉,我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第2384章 金翁之宮
眼看著他們倆的生人氣蓬勃而起,我就給程狗來了一腳:“起來,你生根了?”
程狗猛然睜開了澄澈的二郎眼,一瞬間有些茫然,很像是換了個地方睡覺,醒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眨巴了眨巴眼睛,忽然暴起:“那個絲呢?爹一把給它紡成了綢子……”
啞巴蘭也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那種絲黏糊糊的,做成膠還差不多,能紡嗎?”
“你沒聽說過膠衫?”
看來你們倆是好了。
說起來,我忽然反應過來,金毛呢?
剛才一片緊急,差點把這個傻狗給忘了。進洞口的時候,它跟蘇尋不是開路先鋒嗎?
“金毛!”
我立馬站起來喊,這一喊,就看見洞口附近一個石頭似得東西動了。
那個碩大的腦袋和特色十足的耳朵,不是金毛是誰。
好麼,這貨原來一早就跑到了前頭去了,還跟龜兔賽跑似得,在前頭等的不耐煩,還睡了一覺。
程星河看出來了,也嘆了口氣:“這狗不燉了火鍋,留著過年?”
金毛似乎聽見了,在前面“嗷嗚”了一聲,意思像是在說,你們能搞定的小事兒,勞煩本大爺干什麼?
金毛個頭大了,心也大了。
程星河跟著嘆氣:“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吾兒叛逆傷透我的心……狗大不中留,要不直接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