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往里走,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可隱然有了一種感覺——像是有個什麼東西,正在等著我。
一扇門,又一扇門,那種無窮無盡的感覺,簡直像是一輩子都走不到盡頭。
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等得起。
這地方,也走的極為熟悉。
因為跟上頭那個真正的神宮一模一樣,簡直像是夢里來過一樣,以前,不知道走了多少次。
真龍骨里的記憶,開始越來越清晰。
是有那麼一個房間。
我在那個房間的時間是最長的。
敕神印,以前也放在那個房間。
身體記憶,引著我到了一扇門前。
這個房間里,以前放著瑤琴,香爐,所有我最熟悉的擺設。
小綠像是覺察到了了什麼忽然就在我肩膀上不安的蠕動了起來。
里頭有東西?
我忽然想起了金毛來。
這個時候,金毛要是來了,八成一頭就把這里給撞開了。
手放在了這扇門上,像是以前不知道這麼做了多少回。
門開了。
映入眼簾的,跟之前天河那個房間,果然一模一樣。
天河主,是有多想取代我?
這里有人。
“天河主?”
我揚起了聲音:“你出來。”
可是沒有回音。
看見了,書案后面,有一道屏風,上面繡著的是九天晚霞。
深深淺淺的紅色和金色交織,美不勝收,后面,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終于到了時候了。
可一步進去,就覺出,腳底下的觸覺不對。
地板下,有東西。
果然,這一下,立刻就覺出,四面八方有東西,奔著我就過來了。
一道一道,劃出了極其鋒銳的破風聲。
熟悉——是瀟湘以前用過的法子,鎖龍陣。
不是對我極為熟悉的,就用不出這種法子。
全是從我沒法防備的位置上過來的,是要封死了每一條退路。
每一個鐵鏈子后面,隱隱約約,都藏著一個人影。
又是一些從九州鼎里煉制出來的衛戍靈?
力量都很強大,而且,也沒有神志,雖然沒有九州鼎的碎片加持,可大概在九州鼎里煉制的時間長,比那些大衛戍還難纏。
對了,八大衛戍都被破開,天河主怕是把其他的力量,都灌輸到了這里了。
一抬手,血色的龍氣,逆著那些鐵鏈子就掠了過去。
“哄”的一聲,四面八方,全是碎裂的聲音。
那些堅固的玄鐵鏈,在血色龍氣之下,幾乎像是小孩子的草繩一樣。
我想起了,帶著斬須刀,要凌塵仙長殺了景朝國君的那個人。
在真龍穴里,冷眼旁觀,伺機想把我封到了龍棺里的人。
跟瀟湘站在一起的那個人!
全部的玄鐵鏈,在血色龍氣之下,全部分崩離析,跟它們一起分崩離析的,還有那些伸出了鐵鏈子的衛戍。
這是極為熟悉的感覺——比九尾狐尾巴在身上的時候,更加妖異。
這里的一切全毀掉也沒關系——甚至,其他東西毀掉,也沒關系。
我只有一個念頭。
找到天河主,算賬。
第2411章 紅蟲青鐘
視線落在了那道屏風上。
金龍氣,對著那道屏風就過去了。
在跟這里一模一樣的神宮里,我曾經坐在這里,跟那個寬袍大袖的人飲酒,看天河。
“無祁神君看護九州鼎辛勞。”
敕神印神君斜倚在了屏風后面,對那個記憶之中模糊的身影抬起了金酒杯。
無祁,天河主的名字——那位,左邊的護鼎神君。
“只可惜,右邊那位不肯來。”敕神印神君的聲音,有些遺憾。
“廣澤神君奉守天命,無時無刻,都是守在九州鼎旁邊的。”天河主的聲音十分悠閑:“才是真正勞苦。不過,既然是上命,于我們兩個來說,理所當然,與有榮焉,何談勞苦。”
“無祁神君,喜歡這個屏風?”敕神印神君似乎是看出來了什麼,話鋒一轉。
天河主一笑:“神君慧眼如炬——這個屏風,鬼斧神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失禮冒犯。”
“沒什麼。”敕神印神君一笑:“你若是喜歡,明日給你送到天河。”
“可我聽說,這個屏風,是您的賀神禮,不敢割愛。”
“賀神禮,年年都有,咱們與天地同壽,賀神禮以前很多,以后,還會有很多,不過,無祁神君,只有一個。”
“多謝神君——此生此世,給神君竭誠盡節,赤膽忠心。”
“以后,還要多仰仗無祁神君。”
“說起來,最近神君面上有喜色。”
“何以見得?”
敕神印神君的聲音,十分輕快,像是默認了。
“實不相瞞,在天河見到了那位神靈,美麗的名不虛傳——好像還有一位一同誕生的神靈,河洛。不過,料想著,神君沒注意到那位。”
是啊,敕神印神君眼里,除了瀟湘,什麼都沒看到。
“敕神印神君身邊,早該有一位相陪——天河位居九重,高處不勝寒,那一位出現的時間,恰到好處,天造地設,給神君高興。”
“多謝。”敕神印神君的聲音是少有的高興:“天造地設——我喜歡這個詞。”
天河主的身影,再一次看見那個屏風。
哪怕記憶是模糊的,卻偏偏記得,他望向了那個屏風的視線銳利而明亮,像是充滿了期望和野心。
我早就應該知道,天河主看中的,何止于那個屏風
現在,他期盼的一切,全從我手上搶過來了。
從高處不勝寒的地方,被拉到了鎖龍井,從萬龍升天柱,拉到了碧落黃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