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子”沒說完,我一拳把他門牙砸下來了。
熱鬧的操場上,鴉雀無聲,那個小孩兒愣了半天,抹了一把嘴,發現一手血,眨巴了眨巴眼睛,這才扯著嗓子嚎叫了起來。
是高老師來了,給人說了半天的好話,嘴皮子都磨薄了。
我看見高老師流了一臉的汗,掏出了一把毛票遞給對方家長,那些錢有零有整,都是舊的。
對方劈手搶過來:“沒錢還學人家打架?”
高老師賠笑,我看著他被汗水洇濕的舊恤,就下定了決心。
我再也不讓高老師為了我,跟人點頭哈腰。
等我長大了,我要護著高老師,跟高老師這個時候護著我一樣。
當然,那不是最后一次驚動高老師。
我老在想,我爹要是高老師那樣就好了。
現在,是面無表情,可眼睛底下,是不為人知的酸。
我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高老師抬起頭看著我,眼神里還是一貫的誠摯:“北斗,你再想想,這些年,我……”
那些年,那些好,都是假的。
血色龍氣猶如一道赤色的利箭,對著他就削了過去。
哪怕被銜陰影響,被九州鼎壓迫,也照樣沒有任何一個“活人”,扛得住這一下。
這摧枯拉朽的一下,幾乎撼動天地。
高老師的身體揚起,像是一片被快刀砍下的樹葉。
那個本該死了二十年的高廣庭,終于倒了下去。
程星河他們,跟江仲離一樣,幾乎忘記了呼吸。
一道神氣,在高老師本該站著的地方出現了。
一開始,只隱然一團,猶如月暈,但是,那個神氣終于凝結成了個人形,殼子碎了,寄居蟹終于出現了。
沒錯——是那個身材。
在真龍穴里見到的身材。
天河主。
他的面容依然模糊,可我心頭一震。
那個面容,赫然是個神靈才有的模樣。
狹長的丹鳳眼,深邃璀璨如星空,俊美而有威儀,完全沒有一絲缺點。
這種姿容,雖然沒有敕神印神君震懾人心的氣勢,卻比敕神印神君更加精致。
江辰,謝長生,祟,還有眼前這個無祁——他們雖然并不是一模一樣,但都是同一路的長相。
俊美到了沒有人情味兒煙火氣,只覺得難以觸碰,冷漠疏離。
“臥槽……”程星河在后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低聲說道:“這——這是老高?”
這是天河主。
他看著我,嘆息了一聲:“北斗,你這一次,要為我破例了?”
那個聲音,也不是高老師那個咋咋呼呼的聲音了。
音色極為好聽,卻有一種刺骨頭的冷,像是冰做的磐。
破例……
一股子記憶,忽然就從真龍骨里呈現了出來。
我和他,站在了一處地方。
周遭一片狼藉,地上有一個巨大的身影,煞氣極強,但正在逐漸消散。
是我打死的——那是個為禍三界的東西。
這是敕神印神君的職責。不光是要在天河牧龍,更重要的,是守衛三界的平安。
這一次,天河主——那個時候,他還叫無祁。
是他用九州鼎里的東西,幫了我這一把。
九州鼎里的東西,誰也不許動,包括那兩個護鼎神君。
可為了敕神印神君,他敢去犯那個忌諱。
“這一次,記你大功。”我看著他:“你有想要的,只管說。”
“不要別的,”無祁一笑:“只是,兔死狐悲。”
我知道他的意思。
那個被打死的東西,以前在天河一個舉足輕重的位置上。
可有一次,他犯了過錯。
九重監律令森嚴,誰也不能徇私,他有了恐懼,橫豎要沒了神位,不如造反。
他對天河太了解了,對神宮也太了解了,誰都沒有想到,他能在神宮設下陷阱,困住敕神印神君。
“昨日還是同僚,一念之差,就葬了他。”無祁搖頭:“世事無常。”
誰都知道,伴君如伴虎。
“你放心吧,”我對他笑:“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一定照應你個周全,說話算數。”
無祁拱手致謝:“神君一諾千金,多謝神君!”
后來,我自然是說話算數的。
他是個寵臣——對他,已經盡我所能。
無祁……我以前,對你不薄!
江仲離卻提起了聲音:“國君,您一諾千金,誰都知道,只是有一樣——這一次,是他先背叛您的。”
身后一陣興奮的聲音:“出來了!”
小龍女。
她站在高處,已經看見了。
“無祁!”小龍女聲音一提:“他終于被放龍哥哥給逼出來了!”
九尾狐也回過了頭。
其他那些從九重監帶下來的,看見了無祁的身影,都激動了起來:“還真是他!”
“這一次,咱們幫神君一起報仇!”
“而且……”忽然有個白發蒼蒼的說道:“他身上的氣息,是不是不大對勁兒?”
江仲離低聲說道:“國君也看出來了?”
沒錯,看出來了。
他貴為天河主,三界位置最高的人,有多強大的神氣都不奇怪——就像當初,他出現在了真龍穴里一樣。
可現在,他的神氣出現了極大的虧空。
簡直,像是正在被天狗吞吃的月亮,出現了孔洞。
這就是,齊雁和跟我說過的,天河落地的時候,他之所以不見任何一個人,就是為了身上這種變化?
這變化,到底是怎麼來的?
不過,這對我來說,當然不是壞事兒。
第2429章 她的身份
“削神氣,褫神位!”
身后,群情激奮:“叛主重罪,理應魂飛魄散,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