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這麼信我?”
“我記得,天河里有過一個癩蛤蟆。”瀟湘回頭看向了天河。
是曾有一個,那個癩蛤蟆,大概是天河最難看的一個。
所以,它最忌諱其他人說它難看。
誰要是說它丑,它一生氣,就會鼓起兩腮,炸成了一個球。
很多住在了周圍的水精,覺得好玩兒,就會靠近,專門惹它生氣來取樂。
有一天,她們騙它戴上一朵花,說它好看,讓它去見最美麗的瀟湘。
瀟湘那個時候,是東海海神,但是他們分不清,一概跟管理河川溪流的,統稱水神。
但是一說最美麗的水神,只有瀟湘一個。
那個蛤蟆,追上了瀟湘的龍車,但是被瀟湘的隨侍,一下拍到了石頭上,還說了一句惡心。
瀟湘聽見,要罰隨侍,一回頭,卻看見我拿了一個東西,跟蛤蟆換那朵花——我給了那個蛤蟆一副美貌。
“你的慈悲,比什麼都灼眼。”瀟湘握住了我的手,眼睛灼灼發亮:“我認定你了。”
那個時候,她不是假的。
我早就知道,她對我,從來都不是假的。
“只要你高興,我會傾盡全力。”
這是我對她的許諾。
后來,在做景朝國君的時候,我答應過,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做李北斗的時候,她只剩下了一片逆鱗,我也答應過,一定會娶她。
我答應了三次,一次都沒做到。
我想起了東海里,隨著海水一起飄出來的水神織錦。
我想得到,她預想那一瞬間的時候,有多幸福。
五臟六腑,像是被攪動了起來,疼,比祟在真龍骨里作亂的時候,還要疼。
死死抓住了那片云朵。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這只手,干燥而溫暖。
江仲離。
“神君息怒。”
他終于改了口,不再叫國君了:“神君,想想三界。”
耳邊沉郁的雷聲,此起彼伏,越來越近。
“過猶不及,”江仲離接著說道:“您這樣,水神娘娘,也未必安心。”
我轉頭看向了他。
他的身上,隱然,有了一絲神氣。
是幾乎被斬草除根的神骨。
隱藏了這麼久,他付出的,不比瀟湘少。
我開了口,聲音艱澀:“你這些年……”
江仲離看向了九州鼎,忽然對我拜下來:“臣下請神君降罪。”
“立下了大功,為什麼還要降罪?”
小龍女早就想過來了,一看江仲離開了頭,甩開九尾狐,奔著這邊就跑過來:“放龍哥哥,惡要罰,善要賞——是他幫了放龍哥哥的大忙!”
“只不過……廣澤神君,”小龍女看向了他,抿了抿嘴:“你倒是把我們都瞞的很苦。”
是啊,該改口了。
他是右邊的護鼎神君,廣澤。
之前在天河,他就對九州鼎寸步不離,跟其他的神靈,從不交往,大家都知道他存在,可對他都不熟悉——誰會沒事去九州鼎附近看他一張鐵板似的臉?
所以,這一次成了江仲離,神骨也處理的干凈,哪怕是現在的我,也只看見微弱的一絲,其他吃香火的,自然也都被他被瞞住了。
可他不起來。頭深深的觸到了地上。
我知道,他為什麼請罪。
他對瀟湘的事情,早就知道,但是,一直跟瀟湘一起瞞著我。
甚至——其中很多決定,是他跟瀟湘提議的。
他和瀟湘,齊心協力,一步一步幫我掃清了全部的陷阱。
從天河,到現在,他只對我一個人盡忠。
我是難受,可再難受,也不是是非不分的理由。
“怪不得你,”我點了點頭:“多謝——你吃苦了。”
關于他的事情,我也全想起來了。
第2472章 叛主之人
“為神君盡忠,是分內之事。”他仍然沒有抬頭:“神君對臣下的大恩,永世不忘。”
“也難怪。”小龍女看向了我:“放龍哥哥,你想起來了吧?當初四大天柱立起,九州鼎出世的時候,他是怎麼成為護鼎神君的?”
是想起來了。
無祁假托在高老師身上說的那些,關于廣澤的事情,只為了騙我相信他是右邊神君,借刀殺人,想讓我把矛頭對準江仲離,自然并不全是真話。
能制約無祁的,自然也不是無名之輩。
廣澤,也犯過大錯。
他曾經,是跟無祁一起誕生在無祁山下的,是掌管生靈的神祇,包括,最初始的人。
無祁知道,我要以自己鍛造九州鼎,急著反叛,成為三界之主,乍一看,他實在太沖動,塵埃落定再來,不是勝算更大?
但無祁的性格,縝密無比,怎麼可能干出沖動的事兒——他之所以那麼著急,就是怕廣澤搶先。
無祁確實是最強大的,但是廣澤是最得人心的,名望比他要大,無祁只怕,自己晚了一步,會屈居人下。
廣澤不僅掌管生靈,還善于占卜天機——到現在,無祁山附近,還有一個習俗,在水澤邊的泥地里,擲刀占卜,就是從廣澤那流傳下來的。
那一次,廣澤已經窺伺出來,無祁要造反,還要嫁禍給自己,決定上告龍母和我。
但是他一離開,無祁立刻派出了使者攔住他。
“你的那些生靈,全在無祁神君手里,如果你去上告,那些生靈,必死無疑。”
原來,無祁趁著他出行,立刻用水漫過山谷,卷走了他手下的生靈。
無祁不光不許他上告,還逼他繪制九州之圖。
那些生靈的,都是大地的希望,廣澤沒有法子,只能受制于無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