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雞低著頭,還在尋思呢,我就沖他揚了揚下巴:“杜蘅芷呢?”
烏雞一愣,抬起頭,茫然的說道:“師父,你不知道?她不是……”
可話沒說完,就被夏卷毛在后面踢了一腳。
潔白的西褲上,又是一條泥水印子。
烏雞大怒:“夏卷毛……”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夏明遠的表情。
夏明遠的眼神,冷了一下。
烏雞被這個冷激了個哆嗦,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這才露出了一絲后悔。
我立刻就看出來了:“杜蘅芷,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夏卷毛面色如常的說道:“杜蘅芷在天師府辭職了,我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問問西派。”
我抬起頭,盯著夏卷毛。
烏雞被那個視線,一下震懾的跌在了椅子上。
夏卷毛本來的胸有成竹,瞬間看垮塌了,臉色有點局促,這才說道:“這里頭,挺復雜的……”
“多復雜也行。”我開了口:“說。”
天氣已經涼了,可夏卷毛光潔的額頭上,卻沁出來了一層汗,像是完全被震懾住了,不由自主就說道:“是聽說,有點不對勁兒——她好像出事兒了,可,不知道出的什麼事兒。”
烏雞也遲疑著加上了一句:“西派不讓說。”
原來,九州鼎這麼一動,他們全跟著李茂昌在各地去戍守風水,當時每個人都如臨大敵——四大天柱要是斷了,三界都得完。
但是九州鼎穩定,四大天柱也就跟著九州鼎一起修復起來了,他們這才松了口氣。
那個時候,十二天階乃至所有的風水家族,幾乎是全部出動了,四下一片大亂,誰也想不起來去聯系誰。
等事情結束了,他們看見西派往回走,才想起來,從頭到尾,都沒見到杜蘅芷。
他們自然就上前去問,可西派的人一聽到了杜蘅芷的名字,臉色都極為難看,還有個別的,眼圈紅了。
西派素來彪悍,什麼時候,見他們掉過淚?
杜蘅芷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兒,他們自然要問,西派卻咬死不說,只說自此之后,杜蘅芷不回天師府了。
這簡直是莫名其妙,他們想去問杜大先生,可杜大先生,竟然也閉門不出。
他們正納悶呢,忽然就看見西派大門的門縫里,夾著個東西,看清楚了,他們心里都是一沉。
那是個——白紙葫蘆。
第2488章 玄陰之地
我一聽見這四個字,心里咚的一下,就沉下去了。
白藿香也愣住了,不由自主就站了起來,聲音一顫:“白紙——葫蘆?”
蘇尋抬起頭,莫名其妙:“那是,什麼東西?”
程星河也怔住了,聽蘇尋問,這才吸了口氣,低聲說道:“小點聲——那是,送夭亡的。”
所謂的送夭亡,我耳朵里嗡的一聲。
那不可能那不可能。
可我心里一清二楚。
西川有個規矩,那就是,凡事沒成婚的年輕人去世,就被稱為夭亡。
這種沒成家立業的,在以前的舊習俗里,被認為是討債鬼——家里白養一場,卻沒留下后,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孝,無后不孝,所以,沒資格進祖墳。
也沒資格有葬禮。
但是,人死了,總要送出門,所以,這種人去世,不能辦葬禮,而是夜里悄悄送出去,被稱為送夭亡。
夭亡者連葬禮都沒有,更不可能去入祖墳,他們的下落,往往就是一個十字路口的孤墳,家大業大的,還有人去照顧,可一旦家族往下發展,他們沒有后人,不光沒有香火,還會被永遠遺忘。
所以,有一段時間,總有人去醫院,守著有沒有夭折的青年男女——就是為了,給夭亡者配上冥婚,好入祖墳。
配不上冥婚的話,這種夭亡既然算是不孝,那已經欠下了家里的債,家里就更不應該給他們燒紙錢,免得增添業報,所以,都會在送夭亡上,撒白紙葫蘆。
葫蘆多子,意思就是要他們記住,下輩子,千萬要留后,不要重蹈覆轍了。
杜家,沒有其他繼承人了。
白藿香看著我,滿眼難以置信。
我滿腦子,都是那片龍鱗。
她要那片龍鱗,真的是為了,給我做什麼護身符?
程星河他們都看著我。
星軌重合,那顆替我擋住災厄的星辰……
我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烏雞跟著我跌跌撞撞出來:“干什麼呀師父,你這個眼神,我,我有點害怕……”
商店街已經完全黑下去了。
雨水嘩啦啦的打在了我頭上,雨勢顯然更大了。
西川不近,普通人要過去,得開很久的車。
好在,我現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幾個小小的身影,匯集在了門臉附近。
是上次在南三條看見的引路童子。
他們蜷縮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也看著我。
“給我領個路。”我對著他們開了口:“找個玄陰地。”
所謂的玄陰地,其實是鬼差走的地。
人是流動的,但是管理他們,是從籍貫管理,好比一個江北人死在了江南,那就需要江北鬼差跨越大江把他帶回來。
他們走玄陰地抓人,這種路是捷徑,不管什麼地方,都能立刻就到。
白藿香他們都追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我。
我回過頭:“我很快……”
“多快也不行。”白藿香一把將落在頭上的雨水給擼下去:“你上哪兒,我就上哪兒!”
“可是……”
活人下玄陰地,傷身。
“我一定要去,誰知道,誰知道你什麼時候還能再回來,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