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棺材兩個男人抬,這些男人都是查文斌算過五行看過命的,都是些命硬之人,才能抬這個橫死之棺,每個棺材邊上,還都綁著一只蘆花大公雞,前面開道的人一敲扁鑼,文斌大喊一聲:“起!”
八個人抬著四具棺材跟在搖著辟邪鈴、撒著紙錢的查文斌身后,每走三步,抬棺之人身邊跟著的那個人就用柳樹枝就抽一次抬棺人的腰,一直抽到了村口停著的四輛靈車前,待金館長的手下跟裝牲口那樣把棺材裝上之后,查文斌又叮囑了金館長和村長,拉到火葬場之后,不要停放,直接燒掉。金館長哪敢不聽,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又弱弱了問了一句:“先生,等下我還用來嗎?”
查文斌搖搖頭說道:“今天不用再來了,什麼時候來,我會通知你的,先回去休息吧,七天之內,不要殺生,不要見血,更不要碰老婆,去菜市場買條鯉魚放到附近河里去,過些日子自然會通知你。”說罷,轉過身去,又讓王鑫把那四只公雞就地殺掉,雞血接了滿滿四大碗,給每個抬棺材的人額頭上點了一點雞血,告知等會兒回去洗澡,但不要洗掉雞血,又讓王鑫把剩下的雞血細細地在村口灑了一圈,方才回去休息片刻。
送葬的人從縣里回來是金館長托人包了輛大巴給送回來的,那時間已經是晌午時分,查文斌早已帶著鄉親在村口等候多時。
金館長這次是花了大本錢,四口上好的紅木骨灰盒,依次被抬了出來,那八歲的娃娃哭花著臉捧著自己爹爹王衛國的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的是些侄子輩,捧著剩下的三個,此情此景難免傷人,不少人也都跟著哭起來。
三聲爆竹過后,查文斌一搖鈴鐺:起!他走在前面開路,領著眾人上了王衛國家的祖墳,這墳墓修得是相當簡單,王衛國的爸爸跟著過世多年的老媽合葬一墓,王衛國兩夫妻跟著那小女娃葬在略下的位置,土倒是上好的黃土,只盼這四人能在此地入土為安,早日往生。忙活好已是中午,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下了山,在王家吃了最后一頓飯。
席間,不斷有人來向查文斌敬酒,一一被他擋下,他實在是沒心思喝了,今晚上,其他人沒事,他還得給這村子卜上一卦,問問老天爺,這可憐的小村莊是否能夠太平些日子。
飯后,查文斌又讓村長叫來王家親戚,意思是拆了這房子,木料全部就地燒毀,此地不可再修建房屋,講了其中的利害之后,昨晚上發生什麼,也是不少人在場的,只是可憐那孩子,以后就沒了家。大家順便合計了孩子的撫養問題之后,下午一群勞力就將王衛國的祖宅變成了一片廢墟,好多年后,王莊的大人都不敢讓自家孩子再去那塊地上玩。
下午,文斌跟何老還有趙所長又大睡了一覺,一直睡到天黑才醒來,簡單地吃過晚飯后,查文斌收拾了一下行李,跟王鑫一家告了別,去了村口一棵老槐樹下與何老還有趙所長席地而坐,就著花生米,喝著小酒,只等恰好時間的來臨。
這槐樹,大家切記,不要種在自家門口,槐字,一個木一個鬼組成,其意思就是吊死鬼,是最易招邪氣聚集之物,極陰,但在道士眼中也同樣是通靈的不二之選。
查文斌就是要等到子時——一天之中最陰之時,選在最陰的樹下,借著北斗七星的力量,問一次天!河邊的風吹得三人微微有些醉意,趙所長仗著酒勁就要拜師,被查文斌嚴詞拒絕,理由是趙所長有份好工作,不必吃這份苦差事。趙所長哪里肯聽進去,這幾日,他對查文斌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不是何老攔著,幾個響頭他都磕下去了。
最后查文斌沒辦法,想了個法子,說你等到時辰,要是能在這槐樹之下一人靜坐半個時辰,便可拜師,若是撐不過,就不要再提。趙所長一想,不就是在這里乘涼嗎,有啥大不了的,滿口答應下來。
子時已到,查文斌看了一眼天上的星象,舉起龜殼一丟:得出一卦——坎下震上,雷水解。此卦解為:解者,散也。出于險難,惡事消散,獄(和諧)訟可釋,共相歌贊。
問兇吉,當是個吉啊,這個月來查文斌終于第一次露出笑容,何老見卦相已出,問了結果,查文斌答:“王莊三年之內不會再有人歸天!”
何老對著查文斌拜了一拜,被查文斌攔住:“怎麼受得起何老的大禮,這不是折壽嗎?”
何老擺了擺手:“文斌啊,王莊本是我夫人老家,無辜牽扯你進來,做些兇險之事,我這一拜是替全村人的,你受得起受得起啊!”
查文斌回了一禮:“數日來,我一直麻煩何老照顧,衣食住行無不好生招待,說來慚愧,學道不精,未能給夫人搶回一命,還望何老原諒啊。”說完又鞠了一躬。
那邊的何老已是老淚縱橫啊,想必又是想起了夫人,他抹了抹眼淚又問:“文斌接下去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