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聞言立刻發難,抬起腳真的想把門給踹了,我見狀連忙從后抱著她,免得因強闖民宅而被老大訓斥一頓。然而,在情急之下,我的手似乎落在不合適的地方——咦,感覺怎麼這麼柔軟……
蓁蓁一記手肘砸在我臉上,幾乎打掉我好幾顆牙齒,從她的反應看來,我剛剛摸到她胸部了。雖然隔著衣服,但感覺蠻堅挺的,早知道就多摸幾下,反正一樣得挨揍。她的臉頰紅得像晚霞一樣,如果只是害羞的話還挺好看的,不過她的害羞中帶著三分怒意,惡狠狠地瞪著我,似乎這記手肘不足讓她解恨。
“你把門踹了,人家哪還會理睬你啊!不投訴你就算你走運了。”賊喊捉賊是采花達人的保命絕技。
“哼!我就看你怎樣把門騙開。”她怒氣沖沖地走到一旁,一腳把路邊的碎石踢飛,可憐的小石頭代我受罪了。
我揉著似乎已經腫起來的臉頰,再次敲門:“志伯,您好!我是刑偵局的探員慕申羽,附近發生了一宗命案,我特來請教你一些問題。”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死人的事情我不會再管,活人的事情也不想過問,咳咳……”門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里面的人身體狀況似乎不太理想。
“那這兩瓶二鍋頭該怎麼辦呢?我本來打算拿來給你當見面禮的。”向村民打聽他的情況時,得知他非常好酒,所以我順便從路邊的小店里買了兩瓶二鍋頭以及花生、皮蛋等下酒菜。
二鍋頭雖然不是什麼好酒,但勝在酒味濃郁,對酗酒的人來說,它比高檔的低度酒更有吸引力。
就像習慣吃咸菜的人,給他吃珍貴的松茸,他反而會覺得一點味道也沒有。
我擰開其中一瓶二鍋頭的蓋子,灑了一小半在地上,濃而不純的酒香立刻彌漫于四周,然后對著屋里的好酒之人喃喃自語:“既然沒人喝,只好倒掉了,真浪費啊!”
欲擒故縱之策一出,不消片刻門就打開了。門內是一名瘦弱的老人,他有著明顯的駝背,站起來頭部只到我胸腹之間,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臉色很蒼白,而且一直在咳嗽,但雙眼卻意外地炯炯有神。他開門后并沒有說話,只是盯住我手上的二鍋頭。雖然這種酒并不貴,但對于靠低保金度日的老人來說,也不是經常能喝上的。
我把已擰開的那一瓶遞給他,他一言不發地接過,仰首便灌了一口,隨即轉身返回屋里,既沒有說話,也沒有把門關上。我向蓁蓁揚了揚手,便走進屋內。
這是一間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房子,以青磚砌成,沒有任何裝修,屋里屋外皆能直接看見那些“年紀”比我還大的青磚。房子的布局很簡單,一廳一房一廚。客廳內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件木制家具,而且“年紀”也不輕,仿佛隨時都會散掉。
志伯坐在那張似乎經常在古裝電視劇的酒館中出現的四方桌前,往對面的位置指了指,然后又仰首痛飲。剛才他還一臉敵意,但隨著烈酒下肚,臉上漸見歡顏。僅從這一點,我便能肯定他不是兇手,因為死者的衣袋里還有十塊錢,用這十塊錢買一瓶二鍋頭足夠。
酗酒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喝上酒的機會的。
我坐下來把下酒菜和另一瓶二鍋頭放在桌上,蓁蓁則沒好氣地站在門旁,她不是不想坐,而是沒地方能讓她坐,狹小的客廳里只有兩張凳子。志伯把手中那瓶酒喝得一滴不剩,臉色不但沒變得紅潤,反而更加蒼白,但咳嗽竟然比剛才少了很多。他毫不客氣地擰開另一瓶二鍋頭繼續喝,這次沒之前喝得那麼急,邊喝邊吃下酒菜,略現紅絲的眼睛閃爍著詭秘的光芒,凝視著我良久才開口:“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你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就當我付你的酒錢。”
喜歡喝酒的人大多都比較爽快,既然他讓我盡管問,那我也不客氣,直接問道:“為何不再做仵作?”仵作是一種歷史悠久的職業,有很多規矩及禁忌,因此很重視師徒傳承。雖然他已經年過七十,很多需要體力的活兒做不來,但他擁有經驗,只要愿意授徒,一定能繼續在這一行立足。倘若思維清晰,沒患上癡呆癥之類的疾病,要干到百年歸老亦非難事。
他愣住了片刻,雙眼閃過一絲微僅可察的驚懼,但立刻就恢復過來,苦笑道:“二十多年了,也許我該把這段埋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可怕經歷說出來……”接著,他便一邊喝酒一邊向我訴說他不當仵作的原因,雖說酒能壯膽,但他在講述的過程中瘦弱的軀體仍然不住地顫抖——
當南無佬可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終日要與死人打交道,膽子小一點也做不來。
我父母早逝,無親無故,識字又不多,因此十來歲就跟著師傅做南無佬。
我從師傅身上學了很多實用的東西,尤其是取骨,在師傅未過身之前,這一帶就只有我們師徒倆會這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