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虛無縹緲的傳說與現實重疊,那就難免會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為傳說與現實交疊而感到驚訝的同時,更令我訝然的是蔡全的態度。從他語言間流露出來的感情判斷,三個女兒在他眼中仿佛毫無存在價值,就算死掉也不覺得可惜。雖然他對兩個兒子的死顯得極為悲傷,但我覺得這種悲傷無異于喪失財產的悲痛。
在他眼中,兒女只不過是一份重要的財產、一份傳宗接代的榮耀、一個養老送終的工具。
對于他這種思想仍停留于封建社會的人,我實在不愿意跟他再多作交流,于是便直接切入重點,詢問他孩子失蹤那晚曾親眼看見藏鏡鬼的人是誰?
“就是在菜市場開凍肉店的吳威他媳婦,她可被藏鏡鬼嚇得不輕啊,一連病了好幾天。后來到廟里求了道神符,化水喝了之后才慢慢好起來。”
得知藏鏡鬼的目擊者是誰后,我們便立刻前往王村菜市場找吳威夫婦。
我們來到菜市場時已是黃昏時分,市場內難覓顧客的蹤影,雖然大部分菜販已經收市,但凍肉店仍然開門營業。一名年約30歲的男人坐在凍肉店門口,看見我們走過來便立刻站起來,熱情地問我們想買些什麼。
我們道明來意后,得知他就是吳威。當我問及藏鏡鬼一事時,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心有余悸地說:“藏鏡鬼可把我媳婦害慘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蓁蓁膽怯地問道。
人有時候很奇怪,越是覺得害怕的事情,就越想深入了解。
這也是好事,因為未知往往是恐懼的根源,越不了解真相,就越會胡思亂想,越使自已覺得害怕。然而,世事無絕對,有時候深入了解,反而會發現真相比傳聞更可怕。
吳威點了根煙,夾煙的指頭微微顫抖,簡要地告訴我們他妻子的可怕經歷——
大概是在半個月前吧,那天我媳婦打算回娘家串門。因為她要提些餅干、水果之類的東西給娘家送禮,所以就叫我跟她一起去,說是幫她提東西。男人嘛,最煩的就是這些過家家的禮節,你送我,我送你地送來送去,還不如坐下來搓幾圈麻將。
當時剛過完春節,店里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我又不想跟她回娘家,所以就讓她自已過去。反正她娘家就在梁村,也就是幾步路的事兒。
那晚,我等到很久也沒看見她回來,以為她為白天的事生氣,在娘家過夜不回來。于是就打電話到她娘家,可丈母娘說她已經走了好一陣子,應該早就到家了。
我想她該不會是出意外了吧,就想出去找她,但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她像個瘋婆子似的,邊大叫救命邊拼命跑。她一進家門就往被窩里鉆,還用被子把頭蓋著。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搭理我,只是不停地說有只女鬼要抓她。
我不知道她又在發什麼神經,不過人總算回來了,便沒有管她,以為她第二天就會沒事。可是第二天她整天都躺在床上,而且我還發現她身上有好幾處傷痕,便問她到底怎麼了?
她啥也沒說,只說覺得頭很暈,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我把她帶到醫院,醫生說她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沒其他問題,給她處理傷口后,再吊瓶點滴就可以走了。
從醫院回來后,我又問她前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說前一晚經過村里的小學時,在課室的窗戶里看見一只女鬼。那只女鬼抓住她不讓她走,說要抓她回去當丫鬟,還問她叫什麼名字。她告訴女鬼自已叫梁彩霞,女鬼說只要姓蔡的,然后就放了她。她怕對方反悔,就連滾帶爬地往家里跑。
我媳婦是梁村人,沒聽過王村的藏鏡鬼傳說,所以不知道自已見到的是藏鏡鬼。
藏鏡鬼沒說要她的命,我想她大概只是嚇掉魂,于是就到廟里給她求了一道神符。我拿神符化水給她喝,休息了幾天后,情況就漸漸好過來。不過,她現在還是有點害怕,天一黑就不敢出門,而且特別害怕鏡子、窗戶之類的東西。我只好把家里的鏡子都藏起來,在窗戶的玻璃上都貼上報紙……
隨后,他告訴我們有關藏鏡鬼的傳說,基本上跟蔡全所說的大同小異,最大區別只在于道土并非向寡婦以死謝罪,而是在超度寡婦女兒的亡魂后就得到了對方的原諒。
不過,因為自已的過失,而造就寡婦母女的慘劇,道土非常內疚。為了彌補自已的過錯,道土決定孤注一擲,跟藏鏡鬼以死相搏,最終把藏鏡鬼逼進小學后面的防空洞內,并用自已的生命把對方禁錮于洞里。
可惜道土修為淺薄,并沒能將藏鏡鬼完全禁錮,只能有限地限制她的活動。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藏鏡鬼就能沖破束縛,跑到洞外害人。
倘若事實正如他所說,那麼藏鏡鬼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