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事,他說密室里沒人,叫你進去看看。”她極力壓制自已的情緒,扭過頭回避我的目光。雖然她不愿詳談,但我已明白是怎麼回事。
傅斌這廝還真有一套,竟然能讓冰山美人為他敞開緊閉的心扉。男女間的感情可說是世上最微妙的事情,作為局外人,我還是別多管閑事比較好。畢竟他們倆都不是善男信女,一不小心把他們惹火了,說不定馬上就會把我埋掉。
傅斌已肯定密室沒有危險,可是爬進密室后,我還是隱隱感到不安。密室內唯一的光源,是一盞幽綠色的小夜燈。小夜燈發出昏暗而詭異的燈光,使整個密室罩于令人心悸的幽綠之中。
密室的高度不超過120厘米,因此必須屈膝爬行,不然就會撞到頭。而且這里沒有窗戶,甚至沒有任何通風設備,且彌漫著一股極其濃烈的異香,難免會令人感到氣悶與壓抑。如果不是因為這里的溫度跟冷庫差不多,恐怕多待幾分鐘就會把人悶死。
傅斌已徹底搜查過每個角落,其實也用不著費神搜查,畢竟只是巴掌大的空間。跟擁擠的冷庫不同,這里雖然狹窄,但擺放的東西不多,反而讓人感到寬敞。整個密室就只有寥寥幾樣東西,一張約一米寬的床墊、一個裝滿玩具的紙箱以及一個點燃的香薰爐。
紙箱已經被傅斌折騰過,里面就是一大堆兒童玩具,沒有值得注意的東西。香薰里裝有一些墨綠色的液體,經加熱后散發出濃烈的異香。阿娜依身上的異香,大概就是源自這種香薰。
將香薰爐熄滅后,我的目光落在墻角的床墊上。
床墊上有一個印有卡通圖案的被子,被掀開放在床尾。被子并無特別之處,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床墊上有一個明顯的人形凹陷。
凹陷長約90厘米,屬于3歲兒童的身高范疇,而玩具及卡通被子都能證明,密室應該是兒童房間。然而,據我所知,吳威夫婦雖然育有一子,但已于一年前夭折……
看著床墊上的人形凹陷,我突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床墊使用時間過長,出現凹陷并不稀奇,大部分床墊都會有這種情況。不過一般只是中央出現輕微的凹陷,不會像眼前這張床墊那樣,呈現完整的人形。
正常人睡眠時會經常轉動身體,使床墊不同部位受壓。通常只有身患惡疾的病人,因為身體完全不能彈動,且長時間臥床,才會在床墊上壓出人形的凹陷。
也就是說,睡在床墊上的小孩,一直都沒有轉身,甚至沒有動過一根指頭。
我帶著不安的情緒靠近床墊,嗅了嗅殘留于被窩的氣味。雖然密室內彌漫著濃烈的異香,但依然掩蓋不了床墊上的惡臭。對于這種氣味,我非常熟識,終日與尸體打交道的法醫流年,身上就經常帶有這種氣味——尸臭!
難道,吳威夫婦在兒子死后,不但沒有將其埋葬,還收藏于密室之內?他們為何要這麼做呢?是因為愛子成魔嗎?
能使尸體復活的阿娜依、殺人如麻的藏鏡鬼、視兒子為掌上明珠的吳威夫婦、能賜予凡人永生的不滅邪神……無數零碎的片段,瞬間于我腦海中涌現,最終交織成一個可怕的想法——吳威夫婦祭祀邪神的目的,是為了讓兒子復活!
這個想法雖然荒謬絕倫,但對于痛失愛子的父母而言,為使愛子復活,多荒謬的事也能做出來。
傅斌也認同我的推斷,認為必須盡快阻止他們舉行儀式。因為能否讓離世已超過一年的小孩復活,尚且是未知之數,但舉行祭祀儀式必須先奉獻祭祀者的生命。雖然吳威夫婦惡貫滿盈,但他們該接受的是法律制裁,而不是無謂的祭生。
我跟傅斌迅速離開密室,打算跟雪晴商討如何尋找祭祀地點。當我們走出冷庫時,看見雪晴正在用收銀桌上的電話通話。她掛掉電話后,便冷漠地說:“王校長到小學去了。”
剛才,她還因傅斌而心緒紊亂,甚至無法控制自已的情緒,可只過了十來分鐘,便已恢復平日冷若冰霜的面孔。然而,她表面上雖然跟平時沒兩樣,但所說的話卻令人感到莫名其妙,于是我便問她剛才給誰打電話。
“剛才跟我通話的,是王校長的妻子。”她冷漠地回答。
“你怎麼會跟她通電話呢?”我疑惑地問道。
印象中,我們從來沒跟王校長的妻子接觸,也沒有對她進行任何調查,我甚至連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接電話的人竟然會是她……”雪晴以一貫的冷漠語氣,向我們講述發生在片刻之前的事情——
你們在密室里調查的時候,我便在店面尋找遺漏的線索,并且注意到一個剛才被忽略的細節——收銀桌上的電話。
我本來只是想碰一下運氣,隨意地按下重撥鍵,沒想到很快就有人接聽,并且不耐煩地說:“又怎麼啦,老頭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還打電話回家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