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心里很害怕,但從榕樹旁邊經過時,我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雖然只是一眼,卻把我嚇到了。因為我看見在榕樹下堆放著的凌亂的神龕、佛像當中,好像有東西閃了一下。
我沒看清楚那是什麼,只感覺到那東西是活的……或者,或者,怎麼說呢,反正我當時覺得那里有東西動了一下,好像是眨了一下眼睛。那東西就躲在榕樹下那個顯眼的神龕下面,從光線照射不到的漆黑縫隙中盯著我,還向我眨眼睛。
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好像想跟我說話。雖然我不知道它想說什麼,但卻能感覺到它的……情緒。它給我的感覺是憤怒、怨恨、迷茫……
“只瞄了一眼,你就能有這麼多感覺?”映柳向對方投以懷疑的目光,臉頰卻有一滴冷汗滑落。
周璃沒有對對方的懷疑做出反駁,只是眉頭緊皺,苦苦思索一個合適的詞匯。良久,她終于想到了一個適當的詞語:“求助!”當時的感覺雖然很復雜,但歸根究底就是這個感覺。“我感覺到在神龕底下,有東西向我求助。”
剛走出周璃的工作單位,映柳就喃喃自語:“她到底是中了邪,還是受驚過度以致精神失常呢?怎麼會跟我們說這些奇怪的話?”
溪望不以為然地答道:“她只是說出自已的感覺,我不覺得哪里奇怪。”
“還不奇怪?”映柳夸張地叫道,“她當時只是跟男友經過案發地點,什麼都沒看見就覺得垃圾堆里有古怪,而且還說感覺到憤怒、怨恨。你不覺得她很可疑嗎?”
“你把眼睛閉上。”溪望忽然停下腳步。
“怎麼了?”映柳不明就里地閉上雙目。
溪望將食指伸到對方眉心前方約一寸處停下來,對方立即緊皺眉頭。他笑道:“有感覺嗎?”
“嗯,好像有東西在面前。”
“睜開眼睛看看。”
映柳緩緩睜開雙眼,立刻放聲尖叫:“哇,鬼啊!”并往后彈開,差點沒跌倒。因為她看見的并非懸于眉心前的手指,而是嘴巴橫張、眼皮下拉、雙眼上吊的鬼臉。
溪望放下雙手,大笑道:“你的反應還真遲鈍,哈哈哈……”
“你干嗎嚇唬我?!”映柳不忿地罵道。
“哈哈,人也是動物,或多或少也有點動物的本能,就像你剛才感覺到我的手指那樣,那是一種超越感官的感覺,有人將其稱為‘第六感’。”溪望收起笑容,“你經常問我,為什麼我總能發現被人跟蹤?其實是因為我的第六感比一般人強。每當有人盯著我,我馬上就會感覺到,所以很輕易就能發現跟蹤者。相對來說,你的第六感不是一般地弱,閉上眼睛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知道你比我強。”映柳沒好氣地翻白眼,隨即又道,“這麼說,周璃的感覺是源于她的第六感?”
“可以這麼說,女生一般都比較敏感,能感覺到一些虛無縹緲的事物。”溪望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不過,你似乎是個例外。”
“我知道自已反應遲鈍,你不用老是提醒我。”映柳臉上的羞憤之色漸退,取而代之的是畏懼,“如果周璃的感覺是源自她的第六感,那麼……”她已經不敢再說下去了。
“嗯,她的感覺或許就是死者的情緒。”溪望輕描淡寫道,“死者大概是心中有怨,所以才會死不瞑目。”
“會不會是因為她的靈魂被神明囚禁了?根據家屬的口供,她是因為褻瀆神明才慘遭橫禍的。”映柳的臉色變青。
溪望沉默不言。
寧靜的執信公園內,有十來人在嬉戲,當中大多是老人和幼童。公園建于市63中旁邊,鄰近商業區,是鬧市中難得一見的休閑場所。可惜規模實在太小,整個公園占地不足500平方米。園內設施亦十分簡陋,除四套失修的康樂健身器材外,只有幾張長椅。綠化也不怎麼樣,只有三個缺乏打理的花圃,以及一棵枝葉茂盛,樹蔭下堆滿棄置的神龕、佛像的大榕樹。
映柳走到榕樹前,皺眉道:“這公園唯一像樣的就只有這棵榕樹,可是卻堆滿垃圾,真不像話。難道就沒人負責清理嗎?”
“誰說沒有的?”溪望往她身后一指。
映柳回頭一看,發現一名年約五十的清潔女工正推著垃圾車走過來。女工于不遠處停下,取出環衛工具清理過道上的垃圾。
映柳板著臉上前責問:“榕樹下的垃圾是你負責的嗎?”
女工頭也沒抬便答道:“喜歡就拿去唄,反正沒人敢要那些東西。”
被對方視為撿破爛的,映柳不禁氣結,正想發難卻被溪望捂住了嘴巴。溪望將她拉到身后,友善地對女工說:“靚姐好。”
女工呆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溪望,受寵若驚般問道:“有事嗎,小伙子?”
“嗯,有件事想請教靚姐。”溪望虛心求教。
女工爽朗地答道:“有啥想問的就問唄。”
溪望回頭望向榕樹,問道:“請問這些東西為什麼沒人敢要呢?”
“我勸你們最好別打它們的主意。”
女工面露神秘之色,“因為這些都是棄神。”
第四章 舍佛棄神
“‘棄神’?是什麼玩意兒呀?”映柳好奇地從溪望身后探出頭來。
“棄神就是被遺棄的神明嘍,看你的樣子也像讀過一點書,怎麼沒能聽懂呢?”女工橫了她一眼,又向溪望解釋,“這些神龕、佛像都是別人供奉過,隨后又丟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