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刀頭舐血的亡命生涯使他非常自信,別說是人,就算是鬼,也不會察覺他悄然潛入屋中。
他緩步靠近屋內唯一能看見的物件——太師椅。
他站在椅子前,準備仔細觀察屋內的情況,突然有一個詭秘而沙啞的聲音傳入耳際:“你不該打擾孤屋的主人……”
他察覺聲音是從墻角傳來,還沒來得及扭頭望過去,便見一道黑影于眼前掠過,隨即感到手腕被扣住,并被一股力量往外拉。
這股力量很怪異,力道柔而不弱。他想把手往回扯,可是越使勁,身體就越往外傾。他的力氣仿佛被對方吸收掉,并用在他身上,才一眨眼的時間就被拉出門外。
借助微弱的星光,他發現將自已拉出來的竟然是軫蚓,便破口大罵:“你要是不歡迎我,說一聲就行了,用不著把我拖出來吧!”
軫蚓用黑布包裹全身,看不見他的嘴巴,但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身上傳出:“不是我不歡迎你,而是孤屋的主人不歡迎你。”
“這破房子哪有什麼主人,就算有也早就死了!”豹榮氣憤罵道。
軫蚓往自已的脖子一指,然后又指向對方。
豹榮這時才察覺自已的脖子隱隱作痛,用手一摸竟發現脖子上有三道爪痕,且鮮血已把胸前衣服染紅了一大片。他當即掄起拳頭撲向軫蚓,叫罵道:“你竟然敢偷襲我,老子今晚不好好教訓你一頓就不叫豹榮!”
軫蚓閃身后退,并將用黑布包得嚴嚴實實的雙手豎在胸前。豹榮本以為對方投降求饒,但仔細一看,卻發現對方雙手并未沾有血跡。
他的傷口流出大量鮮血,若為對方所傷,那麼對方指尖必定沾有血污。可是,軫蚓纏在十指上的黑布皆未見血污。
他仍不相信軫蚓,將對方逐根指頭聞個遍,卻沒聞到一絲血腥味,不禁回頭疑惑地盯住孤屋里的太師椅。
椅上空無一物,卻又像有人坐在上面。這人的樣子很模糊,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正一臉怒容,惡狠狠地盯住豹榮。
豹榮渾身哆嗦了一下,立刻向軫蚓問道:“是孤屋的主人把我弄傷的?”軫蚓沒有答話,只是微微點頭。
他又問:“你待在屋里怎麼一點事兒也沒有?”
軫蚓還是沒答話,只是從包裹整個腦袋的黑布里傳出沙啞的笑聲,并越過豹榮,緩步走向孤屋。他走到門前,緩緩轉過身來對豹榮說:“你想知道答案,就坐到椅子上,房子的主人會告訴你……在黃泉路上。”說罷便返回屋內,隱沒于黑暗之中。
豹榮盯著那張太師椅,身體不自覺地顫抖。這些年,多少次面對窮兇極惡的赤神教妖孽,多少次處于生死的邊緣,他亦不露懼色。但這一刻,他竟然因為一張空椅子而感到畏懼……
聽完黎妮的敘述后,溪望想到一個問題,便向對方問道:“豹榮當晚在堡頂放哨,他離開石堡你們不知道嗎?”
“他直接從堡頂爬下來,沒有驚動別人。”黎妮搖頭答道,“如果知道他要去打擾軫蚓,肯定不會讓他去。”
溪望質疑道:“石堡樓高四層,而且外墻光滑,他怎麼可能爬下來?”
“用繩子呀!”黎妮邊用手比畫,邊解釋道,“他在堡頂綁了根繩子,然后沿著繩子爬下來。”
“原來是這樣,我之前怎麼沒想到。”溪望恍然大悟。
豹榮可以用繩子從堡頂爬下來,當然也可以用繩子從塔樓爬下來,再假扮成牛頭人襲擊自已。之后,他只要及時趕回來,用事前已準備好的繩子爬回塔樓,就可以在不驚動闞尤的前提下進出石堡。
確定豹榮及屠剛是襲擊者,那麼一切就好辦了。他們之所以要假扮成牛頭人,顯然對闞尤有所顧忌。只要對他們多加提防,遇到危險及時向闞尤求助,要撐到道路通行應該不是問題。
當前最重要的是確保悅桐的安全,一切都得待她康復后再做打算。
“我知道豹榮有意為難你們,但作為闞尤的女人,我實在不方便替你們說話。”黎妮愧疚地搖頭嘆息,“只能讓你們在這里屈就幾天,直到道路通行。”
溪望知道她的難處,自然不會為難她,只求這幾天能安然度過,豹榮別再來找麻煩。
說了幾句客套話,并交代如何照顧悅桐,黎妮便返回石堡。隨后,闞雄給兩人送來食物及被鋪,悅桐就無須繼續坐在太師椅上,可以舒服地躺下來休息了。
下午兩點左右,悅桐的體溫已恢復正常。除有些疲累,她未覺有何不適,仍能將昨晚的奇怪夢境,詳細地告訴溪望。
“鐮刀怪物真的來過。”悅桐對此非常肯定。
“好吧,就當我當時睡著了,沒發現怪物闖進來。”溪望沒好氣道,“從村口到這里雖然不算很遠,但也不是三兩步就能走完。哪怕鐮刀怪物來去如風,它從村口跑過來,在堡頂放哨的人肯定能看見。
闞尤他們戒備如此森嚴,你覺得怪物闖進村里,他們會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