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在手套箱的雜物中翻弄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那該死的打火機,隨即把香煙點上,愜意地抽了一口。然而,這份愜意并沒維持多久,吸入肺部的白煙,在抬頭那一瞬間差點把他嗆死。因為他看見空蕩的馬路上,不知何時冒出一個紅色人影,而且還站在馬路中央。
眼見就要撞上去,他立刻往左扭方向盤,并使盡全身力氣猛踩剎車。盡管驚險萬分地跟對方擦身而過,且汽車越過對方數十米才停下來,但整個過程中沒因撞擊產生震動,應該沒把對方撞倒。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憤然摘下鑰匙,下車大步流星地走向對方,并破口大罵:“三更半夜跑到路中心找死啊!你想死也別來害老子……”這段路雖有路燈照明,但燈光十分昏暗。對方回過頭來面向他,他亦只能勉強分辨出是個身穿紅衣,體形清瘦的長發女性。
發現對方只是個弱質女流,而且又孤身一人,他就更來勁了,各種臟話沖口而出,幾乎把對方十八代祖宗全都問候一遍。然而,當跟對方的距離拉近至約十米時,他卻突然止住腳步。
在昏黃的路燈映照下,他看見一張可怕的臉龐,對方右側臉頰的皮膚全不見了,白森森的頰骨跟牙齒一同裸露出來,仍掛在白骨上的肌肉凝結著暗紅色的血塊,仿佛隨時都會掉落。
“剛才撞到她了?”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現,但他馬上就給予否定。因為對方仍然完好的左側臉頰,讓他認出眼前這名女子是一周前已經去世的姚茵冰!
“鬼啊!”他驚叫一聲,隨即連滾帶爬地往回跑。
他跑回車上,想立刻開車逃走,可手卻抖得厲害,好不容易才把車鑰匙插入鑰匙孔。他不自覺地往后視鏡瞥了一眼,發現紅衣女鬼正徐徐靠近,似步履姍姍,又像緩緩飄來。
他感到頭皮發麻,源于心底的恐懼使他像發瘋般擰動鑰匙。然而,這輛該死的破車卻像跟他作對似的,他越焦急就越啟動不了。
紅衣女鬼于后視鏡中的身影逐漸變大,用不著多久就會追上來。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只好病急亂投醫,邊將車門上鎖,車窗關上,邊掏出手機撥通一個熟識的號碼,向電話彼端的人求救:“老大,救命啊!”
“又惹什麼麻煩了?”話筒傳來厭煩的怒吼,“不是叫你這段時間別給我惹事嗎!”
“我沒惹事啊老大,是茵冰,是茵冰要殺我……”他急得快要哭出來。
“去你的!”電話彼端的人罵道,“你嗑藥嗑傻了?”
“我沒嗑藥啊老大……”
眼見紅衣女鬼馬上就要來到車窗前,引擎聲及時響起,他立刻踩盡油門,以求及早逃脫對方的魔爪。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到車廂里回蕩著一個熟悉的女性聲音:“走這麼急干嗎……”
這聲音猶如一枚手雷在他腦海里炸開,不但使他渾身顫抖,就連貼在耳邊的手機亦從手中滑落。他從后視鏡中看見,紅衣女鬼就躺在后座,正緩緩地坐起來,用那露出頰骨及牙齒的恐怖臉龐,撒嬌般說道:“走這麼急干嗎……”
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夜空,破舊的夏利在昏暗的拐彎處撞破涌邊護欄,以高速沖進散發惡臭的東河涌。
惶恐的驚叫于車廂內傳出,但隨著轎車的沉沒,暗淡無光的夜空再次恢復沉寂……
第一章 防人之心
“望哥,你的感冒好了沒?”蹲在茶莊門口的發高燒,揚手跟迎面而來的溪望打招呼。
“有心,現在老虎也能打死兩只。”溪望經過他身旁,跟他擊了一下掌,遂進入烏煙瘴氣的茶莊。
一柱擎天丸的藥效消退后,溪望在家里整整躺了三天,其間幾乎連上廁所的力氣也沒有。這藥丸雖藥效強勁,但副作用也十分可怕。不過,連續三天的休息,加上悅桐無微不至的照料,他的感冒得以痊愈。
為防以后出現類似的危急狀況,他致電范大夫,打算向對方討要兩枚藥丸以備不時之需。他將凌風假裝自已討藥,及服藥后的情況告知對方。
范大夫對藥效作仔細記錄后,對他說出兩個字:“還錢!”原來凌風不僅假扮他討藥,還謊稱因嫖娼而丟失錢包,向范大夫借了兩千塊。
“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溪望頗感無奈,“怎麼可能去嫖娼?”
范大夫反問道:“如果我以相同的理由跟你借錢,你會怎樣?”
“二話不說,立刻掏錢。”溪望毫不猶豫地答道,遂明白對方的意思。
將心比心,若對方以嫖娼丟錢為由向他借錢,他首先想到的是對方有難言之隱。既然對方不愿道出實情,作為相交多年的朋友,他當然不會尋根究底。凌風就是利用他們互相之間的信任,刻意用了這個令人尷尬的借口。因此,他不由得氣憤罵道:“這渾小子還好意思自稱‘神偷’,竟然用這種下三爛的伎倆行騙,跟群發短信的騙子又有何區別?”
“區別可大了,我跟你認識多少年了……”電話彼端的范大夫思索片刻又道,“我們認識了至少有十年吧,當中還有好些日子是天天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