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與此同時,她又緩緩移步到溪望左側,緊緊地摟住對方的左臂,或許仍為置身于殯儀館而感到畏懼。
盡管覺得很厭煩,但溪望對此亦無可奈何。反正他怎麼也甩不掉她這塊“狗皮膏”,只好將注意力集中在莊亮身上,詢問姚茵冰接近史熾云等人的真正原因。
“為了錢!”莊亮的答案簡單直接,然而實情并非表面上那麼簡單——
我家隔壁是個化工廠,經常肆無忌憚地排放廢氣,天天吸著這些有毒的廢氣,人不吸壞才怪。我幸虧長年待在殯儀館才能逃過這一劫,可我爸卻沒這麼幸運,三年前他的身體開始出問題,到醫院查驗出是肺癌。
自此之后,我爸隔三岔五就要往醫院跑,半輩子的積蓄眨眼就耗盡了。錢花光了,我們只好向親友舉債。可是,這病不僅難以根治,就算要保命,醫藥費也是個無底洞,怎麼借也不夠。
我們曾嘗試找那家化工廠理論,要求他們賠償醫藥費。可是他們卻說,別人都沒事,就我爸得癌癥,肯定是我爸抽煙抽多了,跟他們工廠沒半點關系。他們不肯賠錢,我們只好找村干部、找環保局。可他們頂多就是做做樣子敷衍幾句,之后這事兒就石沉大海了。
后來,我家債臺高筑,已到了借無可借的地步。爸不想連累我,打算放棄治療,待在家里等死。我這當兒子的,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在痛苦中等待死亡呢?
就在我無計可施的時候,茵冰跟我說,她有辦法幫我爸籌到足夠的醫藥費,就算不能把爸的病治好,至少能讓爸在走之前過得舒服一些。
她的辦法是假裝跟我分手,然后接近史熾云這群官二代、富二代,找機會從他們身上弄錢。
雖然我們跟史熾云幾個念同一所小學,也知道王宗新老爸是村里的首富。但是,她見史熾云是這伙人的老大,而且聽說他爸是個大官,應該比王宗新更有錢,于是就從他入手。
可是被這人渣占了便宜后,她才發現對方原來是個空心老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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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多只能借局長老爸的關系辦些證件、執照之類的東西,身上根本就沒幾個錢。他們這伙人當中,真正有錢的只有王宗新一個。
她發現問題時已經騎虎難下,而且這時我爸的病情一再惡化,急需大筆醫藥費。她為了把我爸拉出鬼門關,只好鋌而走險,趁史熾云熟睡時,拿走他的勞力土給我變賣。
這塊手表我賣了五萬塊,要應付爸的醫藥費,短時間內應該沒問題。而且我擔心茵冰拿走手表這事早晚會被發現,所以就勸她趕緊離開那個人渣。爸的醫藥費,我會自已想辦法。可是,她卻說自已有計劃,用不著多久就能給我爸籌到足夠的醫藥費。
后來我才知道,她的計劃竟然是轉頭向王宗新出手,打算從對方身上弄錢。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知道這個富二代別的本事沒有,錢倒是多得花不完,出手十分闊綽,要從他身上弄三五十萬輕而易舉。可是,以史熾云的霸道個性,他哪能容忍她跟王宗新一起。
待我知道這事,想勸她趕緊罷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茵冰為了幫我爸籌醫藥費,才會遭到史熾云這群人渣凌虐。”
莊亮露出悲憤之色,咬牙切齒道,“我要是不替她報仇,把這群人渣全都送到地獄,我還是人嗎?”
“你這個廢物!自私鬼!”映柳憤然甩了莊亮一巴掌,痛罵道,“人都死了,還報個屁仇啊!”
莊亮被摑蒙了,目瞪口呆地盯住她。她接著罵道:“不忍心父親承受痛苦,你就得自已想辦法,無論如何也不該讓別人為你犧牲。難道你就忍心看著自已的女人為了你跟其他男人上床嗎?”
“現在人都已經死了,你還好意思說為人家報仇?”她憤憤不平地繼續罵著,“害死姚茵冰的不是史熾云那伙人,而是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廢物!當初你要是自已想辦法解決父親的醫藥費,她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我曾經努力過,但我真的沒有辦法……”莊亮羞愧地低下頭。
“是嗎?”溪望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有辦法把馬、崔、王三人殺死,現在又準備假扮史熾云去殺劉明娟。若不是恰好被我們撞破,史熾云恐怕也得替你背黑鍋。以你的本事,要為令尊籌集醫藥費應該不難。只是在內心深處,你更愿意犧牲別人,甚至犧牲自已的女人,而不是犧牲自已。”
莊亮沉默不語,沒做任何反駁。他或許正捫心自問,自已是否正如映柳所說,是個寧愿犧牲愛侶,也不愿犧牲自已的自私鬼。
溪望讓映柳先將莊亮押上警車,并在車里等候,自已則留下取證及將史熾云抬出去。他進入停尸間,看見史熾云仍躺在墻角昏睡不醒,便沒理會對方,走到存尸柜前將馬、崔、王三人的尸體拉出。
接聽見華的電話后,他便想是否能以高超的化妝術偽造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