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間謀殺小敘
作者:那多
內容簡介:
與謀殺者的通信,與生死彼岸的通信,與不可能的愛情的通信,與叵測命運的通信。通信串起十九年的時間,串起憤怒、悲傷、不甘和眷戀,也串起了一宗又一宗的謀殺事件。當柳絮看見謀殺于面前上演,以為是一切悲劇的開始。實際上,她踏進了一條暗河的中游,無論是向上追溯,還是順流而下,都布滿 了死亡的漩渦。
編輯推薦:
19年間,5場謀殺。醫學生柳絮由旁觀到入局,見識了一場由宿舍、解剖室、停尸房到課桌的生死較量。心思單純的她被拖入了天才兇手與天才受害人的邪惡對決。隨著畢業,一切罪惡似乎塵埃落定……
9年后,看似幸福的她,驚覺自己活在一片謊言之中;真相又隱隱可現,她是否有勇氣再入迷霧?
完美的詭計:抽絲剝繭,真相只在最后一頁;
牢靠的情節:每個人都別無選擇,易地而處,你我也不過如此;
純熟的文筆:那多六年輾轉,窺視人性,沉淀之作。
如果是命運出了錯,你還能堅持善良嗎?如果除了成功別無選擇,你會出賣什麼?如果有機會審判別人,你會投下怎樣一票?
第一部
一、毒殺
1
這是她確認同學里藏有一個謀殺者之前三十三小時。
每個人都是座沙漏,時間從出生那刻開始往外流,至死去那刻流盡。
柳絮會數沙子,她知道現在是凌晨一點三十分,誤差不超過十分鐘。這是前軍人柳志勇對女兒十多年半軍事化訓練的結果。這樣你就能知道人生苦短,要爭朝夕,他對女兒說。
可是我每時每刻都覺得,時日無多,時日無多,柳絮在心里回答。
柳絮閉著眼,眼前有流火般的光暈。她明白是感光細胞在隨機放電。或者是幻覺,她想。人人都有精神問題,或多或少。
光暈游動出一張人臉,焦黃面皮,眼窩深陷得仿佛眼珠不存在。當然存在,這對蜷縮著堅持沒有腐爛的眼珠躲在眼皮后面旁觀,瞧著柳絮一刀從頸子捅進去。事情已經過了幾天,但這一刀清晰如故,輕薄的刀鋒沒入皮里,沒入脂肪和肌肉里,刀柄粘在右手掌心,無法擺脫。
柳絮從這似睡非睡的淺夢中掙扎出來,黑暗里張開眼睛。死人臉孔在床帳里隱隱綽綽徘徊了一會兒,煙霧般散去。
一點三十五分。
屋里物件模糊的輪廓在床帳布幔的縫隙間慢慢浮現。這時她聽見了那個聲響。
喀吱……喀吱……喀吱……喀吱,持續,細密,像有扇門正被緩緩推開。
聲音并不遙遠,甚至就在耳邊。
柳絮感覺到了床的搖動。床帳波浪般緩緩起伏,在浪的源頭,現出兩條黑影,從上至下,靜靜掛在帳外。
響動停了。
柳絮動不了。她全身上下每塊肌肉都是僵硬的,連聲帶都似被凍結,張開嘴叫不出聲音,恐懼如水將她淹沒。
窒息的感覺維持了幾秒鐘,然后心臟又開始跳動,泵出大量血液,辣得她臉孔發燙。她總算意識到,黑影是睡在上鋪的文秀娟的雙腿。
汗這時才從毛孔中傾瀉而出。
寢室里仍然寂寂無聲,兩條腿垂了一會兒,又搖晃著縮了回去。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柳絮不慌了,她明白是文秀娟在爬下來。
這是上海醫學院和生醫院委培班的女生寢室。時值一九九七年的十一月。這個班已經三年級,但柳絮加入還不到四個月。
三個多月,足夠她熟悉所有同學。因為連她在內,一共就十二個。五個男生,七個女生,兩間寢室。
聲音停息,文秀娟已經從上鋪爬下來了。柳絮也被勾起尿意,但隨即覺得不對勁,文秀娟并沒有出門,只是在床前站著。
柳絮開始疑惑的時候,文秀娟動了。
她在床鋪和寢室中央的長條桌子之間慢慢挪動,沒有碰到任何東西,也沒有腳步聲,無聲無息,恍如鬼魂。她沒穿鞋嗎?
十一月的天氣,光著腳走在水泥地上。柳絮想一想就覺得冷,渾身冷。
房間里有微光,那是自薄窗簾后滲進來的幽冷月色,也許還從房門上方兩塊毛玻璃處,混進了些門外走道拐角處的慘白燈光。柳絮已經適應了黑暗,那一團代表文秀娟的黑影變得有輪廓起來,漸漸能分辨出她的淺色睡衣。柳絮記得睡衣上有豎條紋,像病號服。
文秀娟走到了長桌末端,房門就在一步之外。她沒有停下,繞往長桌的另一邊,站在了司靈的床前。
司靈睡在進門右手邊的第一個下鋪,上鋪放了些雜物。柳絮希望她已經睡熟,否則要是看見半夜里,床帳外立了個黑影子,會嚇出毛病。
是夢游?
柳絮沒能繼承柳志勇的膽量。盡管整個班里,文秀娟是她最合得來,也最欽佩的人,但此時此刻,看著黑夜里的這幕,心中還是恐懼。
心跳聲砸在耳膜上,嗵,嗵,嗵,嗵。
文秀娟緩緩拉開了司靈的床帳。
司靈是不和文秀娟說話的,至少柳絮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