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文秀娟早日安息。
一個同學
這幾天我看了好幾次課桌,卻一直沒等到你的回信。是我太過心急了,還是你被我見面的要求嚇到了呢?不,你一定不會被嚇到的,你不同于有那樣的情緒,對嗎?如果你不愿意,想和我保持距離,又或者我過于熱情的態度讓你厭煩,這些都沒有關系,我們保持這樣的筆友關系,也很奇妙。今后的日子還長,讓我一點一點地去觀察去猜測你到底是誰,也是樂趣。
說些好玩的事情吧。這兩天總是找機會去看課桌,忽然發現,課桌的桌面上有些“天書”,像是密碼,或許這課桌除了充當我們的信箱,在過去還有過其他豐富的經歷,甚至也有它的秘密呢。我還覺得,上面的痕跡并不太古舊呢。你注意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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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認,我對這張課桌充當信箱,一直感覺很不踏實。所以,其實,還是想見到你。你認真考慮一下,好嗎?你猜過我是誰嗎?你那麼聰慧,也許已經被你猜出來了。
愿文秀娟早日安息。
一個同學
接下來的兩個多星期里,他們就通了這三封信。再一次,文秀娟連著回了兩封。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回信的速度變得很慢,而文秀娟則越來越焦急了。
藥一直在吃,她的身體并沒有好轉。一點點都沒有。當時她向裘醫生說的那些“好像有”的癥狀,變得明顯起來。有時候文秀娟想,許是得疑病癥了。可是每天早晨看見枕頭上的那些落發,她就沒辦法再接著騙自己。
去探望柳絮的時候,看見她閃躲的眼神,文秀娟全明白了。
這怪不得柳絮,是她對不起她。與柳絮的友誼就此終結,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曾經有一些時刻,文秀娟是真的把柳絮當作朋友的,這于她很罕見。當然,她也并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為友誼的逝去唏噓。
1997年12月22日,周一。文秀娟收到了以下這封回信。
那就見面。兩個人合作,下毒的節奏會快,機會也多。文秀娟在疑心有人給她下毒,但是她絕對想不到,會有兩個人給她下毒。以后我們相互掩護,方便很多。
本周三晚九點,死人亭外,往北五十步。要守時,別早也別晚。
另一個同學
一錘定音的時候到了。文秀娟攥著信,這樣想道。
9
上海的平安夜一年比一年熱鬧,所以此時的松樹林,就格外地幽深僻靜。幾乎沒有風,這是個靜靜的寒夜,可頭頂上的松樹,還是有細碎的聲響,像在相互低語。文秀娟半低著頭,一步一步往深處走,小心而緩慢。
就要見分曉。
文秀娟故意遠遠繞了個圈了。她不想猝不及防地和他半道碰著,趁著多走這幾步路,給自己打打氣,把接下來要做什麼再想一遍。
那人見著了她,第一時間可能還反應不過來她就是寫信的人,或許會扭頭就走,或許裝作路過與她擦身而過。自己的第一句話,就要把他定住。要讓他知道,他徹徹底底地輸了,再跑不掉,再也無法報復,只能任她擺布。
不論之前被下了幾次毒,幾乎把她逼入絕境,既然答應了今夜見面,兩個謀殺者相遇之時,就將奠定她的勝局,把輸掉的一把都贏回來。
穿過黑黝黝的樹林時,文秀娟忽然想到,柳絮那一天,也是在九點。
文秀娟藏在一棵大樹后,背靠著樹干深呼吸,直等到九點過了三分鐘,才從樹后轉出來。眼前是死人亭,越過亭子,她往北走了五十步,以她的步幅,大概是三十米出頭。這已經靠近了林子的邊緣,前面就是分隔校內外的圍墻,樹影稀疏,校外的路燈照進來,再添上天上的星光月色,讓這里比林子深處亮堂了許多。
然而沒有人。
文秀娟心里一驚,信上讓她準時到,別早也別晚。她故意晚了幾分鐘,就是不想先到,免得把對方驚走了。或者,那個人正藏在哪棵樹后面偷看?她打量四周,也注意看地上的樹影,但夜色里一切都影影綽綽,不走到近前,是辨不分明的。
那些樹后,并沒有哪兒閃出一個急步離開的人。但文秀娟隱約不安起來,不管怎樣,她不想這樣站在明處,得要找一棵樹躲起來。這個時候,她聽見了聲響,循聲望去,有人正從死人亭的方向走過來。文秀娟找了棵最近的樹躲到背后,忍著不探頭出去,耳中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手指在骨節骨隙處來回地數,然后幕地轉了出去,和來人面對面。
那人是費志剛。
這是一個原本嫌疑很輕的人,現在正和柳絮打得火熱呢,怎麼會是他?但轉念一想,文秀娟心中卻一陣恍然。怪不得是他救起了柳絮,壓根兒就不是他對大家說的那些理由,尋呼機是他打的,地點是他約的,一切都是他布的局。
他出現在那里,只是確保柳絮不死而已!
費志剛見一個人影突然從樹后轉了出來,嚇得往后撤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