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到一半,忽然“咦”了一聲,又把病歷收回去,再次翻到最后一頁。
“這還真奇怪了。”她嘴里念叨著,又翻到第一頁去對著看,“沒錯呀,人是3號死的,可怎麼還真有一張9號的驗血單呢?”
人死之后,當然是不可能再去抽血化驗的,可這一定不會是簡單地把時間打錯了,短信里既然提示來查這個報告,其中必然有著玄機。撇開這個迷團,單看驗血報告本身,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該報告顯示,文秀琳的血液中,有著高濃度的寄生蟲卵!
項偉當年是知道醫院對文秀琳疾病的診斷的,現在他和柳絮一起更是從頭到尾把病歷看了一遍。寄生蟲的診斷,此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文秀琳在患病過程中驗了許多次血,但除了她死后的這份神秘驗血報告,其他驗血都沒有特意針對寄生蟲卵來進行化驗。
“要不是名字一樣,我還真以為這張化驗單是夾錯了病案。”女醫生說。
“有沒有可能問一下當年的主治醫生?這位醫生現在還在醫院嗎?”柳絮問。
主治醫生還在,女醫生自己也很想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麻利地一個內線撥過去。盡管時隔多年,但當時的事情非常特殊,所以一提文秀琳的名字,主治醫生就想起來了。化驗的確是文秀琳死后才做的,但血卻并不是她死后才抽的。
文秀琳住院期間抽過很多次血,哪怕是死前一天,也抽過一次。而醫院里化驗過病人的血樣之后,并不會立刻廢棄,而是會保存一周左右的時間再處理掉。
就在文秀琳死后七天,文紅軍跑到醫院找到主治醫生,要求把保存的血樣再化驗一次,而且指明要檢查其中的寄生蟲情況。雖然醫生非常不理解為什麼家屬有這樣的要求,但既然血樣之所以會保存一段時間,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所以也就答應了。結果出來之后,醫生也傻了眼。文秀琳的血液中竟然有大量的寄生蟲卵,而之前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檢查這一項,要知道人體內如果有寄生蟲卵,通常在腸道,是吃進去的,怎麼會進到血液中?
檢查結果出來之后,由于尸體已經火化。單憑這一項,也不能斷定血液中的寄生蟲和文秀琳的死有關,但醫院很被動是在所難免的。主治醫生還記得,文紅軍拿到檢查報告的時候,臉色鐵青,手直抖,一句話沒說扭頭就走了。這種沉默給主治醫生的感覺像是爆發前的火山,當時他以為一場大鬧在所難免,都已經把事情報告給院領導,制定了一系列的對策。可結果文紅軍居然沒有再回來鬧。
柳絮和項偉都想不通,作為一個父親,文紅軍怎麼能這麼“心平氣和”?而他又是怎麼會突然想到要求驗寄生蟲卵的呢?而十幾年之后,有人提醒他們來看這份驗血報告,到底是什麼目的?兩個人都以為,在調查完短信里的第二條線索后,應該會有答案。
他們錯了。
1997年11月12日,柳絮記得文秀娟的那次住院。當時她以為文秀娟是藥試時出了問題才進的醫院,而現在,柳絮當然明白,文秀娟是為了創造和案犯B的通信機會,才去住了醫院。
項偉在文華醫院也同樣托了人,豐海醫院之后,兩個人直接打車去了文華。根據從文華醫院病案室調出的病歷紀錄,文秀娟在短短幾天的住院期間,做了大量的血液檢查,其中有各種金屬中毒的檢測,也有寄生蟲卵檢測,其實這點柳絮早就知道,郭慨查過的。根據主治醫生回憶,這些檢測都為文秀娟主動要求,其中寄生蟲卵的檢測是11月12日這天做的,也是所有驗血中最先進行的一項。這是相當蹊蹺的,因為文秀娟的癥狀更符合金屬中毒,但她卻偏偏先去做很罕見的血液寄生蟲卵檢查,等到結果出來表明沒問題后,才再去做的幾種金屬中毒檢測。這種異常的先后順序,要說和文秀琳的血液檢查無關,兩個人都不相信;但要說有關,是什麼樣的關聯呢?
短信上的線索全都調查過了,本以為會有突破性的進展,可是迷霧卻更重了。
會不會還有后續的神秘短信來提供新線索呢?
6
文紅軍幫包惜娣翻了個身,然后給她按摩了會兒背部的肌肉,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拉上被子走出房去。
早在文秀琳還活著的時候,醫生就覺得一個長期在家的植物人能活十幾年,被這樣細心地照顧,特別不容易。十多年過去,包惜娣依然活著,醫生談論起這個病例,都覺得不大不小算個奇跡了。
文紅軍想要的不是這樣的奇跡,他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為此,他付出了多少,只有自己最清楚。
看看時間,文紅軍在客廳里坐定。
他在杯子里先放好茶葉,茶幾上擺了裝著橘子的果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