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子,我還割過腕。如果不是有一個人一直給我鼓勵打氣,甚至連續很多年資助我,我是不可能振作起來的,也絕不可能有今天的我。這個人,昨天來找過我。”
“這個人是誰?”柳絮盯著問他。
“夠了,我不會再說了。你走吧。”
“女人?”
項偉笑笑。
柳絮腦袋里靈光一閃。
“戰雯雯,是戰雯雯吧?你說她喜歡你,但是從來沒有表白過。說得這麼肯定,她一定一直和你有聯系的。她昨天來找的你!”
項偉的臉沉了下來。
柳絮的思路在這一刻卻無比清晰,“那個豐海和文華醫院的短信發到我手機上,卻是給你看的。你知道了文秀娟是個殺人犯,就一定會放棄調查,在這個時候,你的紅顏知己,你的恩人來找你,你就陷入了兩難——是繼續查下去,為一個罪該萬死的殺人犯復仇,還是放棄調查,讓恩人戰雯雯得以安全。不,這壓根兒就不是兩難,這個選擇太容易做了。”
“戰雯雯和郭慨的死沒有關系,和文秀娟的死也沒有關系。”項偉沉著臉說。
“和郭慨的死沒關系我信,和文秀娟沒關系,她為什麼昨天來找你啊?還不是怕查下去把她牽出來。”
“我沒說她昨天來過。”
“又是費志剛又是戰雯雯,他們都不會是殺死郭慨的人,這個案子,到底會牽扯進多少人,難道委培班所有人都有份?”柳絮這句話一出口,一股涼氣從心頭升起來,整個背脊都是麻透了。
這不會是真的吧,她想。
柳絮知道項偉再不會多說一句話了,被她猜出戰雯雯,估計他已經在后悔了。
她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口把鞋穿上,對項偉說:“還是謝謝你,起碼你給我留了這十分鐘。”
“如果有一天,這個案子會有需要我出來作證的那一天,”項偉看著柳絮,說,“我會告訴警察,告訴法官,你是個經常產生幻覺的精神病人。你知道,這并不是假話。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最好不要對我再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望。”
柳絮站直了身子,還沒等她回應,門鈴響了。
“看來他們來早了幾分鐘。柳絮,你曾經還是有機會的,很遺憾。”項偉說。
柳絮猛地轉身就跑。項偉目瞪口呆地瞧著她直沖進院子里,翻過矮籬,消失在小區花園里。
三、圖窮
1
柳絮發現自己走進了死路。
從項家驚險逃走的第二天早上,她就找到了劉亮成,結果一無所獲。
劉亮成和文秀娟案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比柳絮小四屆,大三時因小事被室友投毒致重傷,毒品是亞硝基二甲胺。這個案子柳絮曾經聽郭慨提過,她去找劉亮成,只是本著廣撒網,看看能不能得到點作案手法作案動機方面的啟發。結果柳絮沒能得到任何啟發,同時她了解到警方也已經找過劉亮成,簡單談話后也沒再詳細跟進,也就是說沒發現疑點。
如今,柳絮非但生存空間受到費志剛進一步的擠壓和威脅,而且項偉更明確了他在未來作證時的立場,這意味著哪怕暴露了戰雯雯的嫌疑,沒有實打實的證據,警方多半不會理會。就像柳絮明知道費志剛有嫌疑,卻拿他沒辦法一樣!
柳絮本把希望寄予劉亮成這條線索,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小小的臥房布置成了“調查室”,比原來家里的小客房更凌亂得多。窗簾半拉,寫字臺上手提電腦閃爍著,屏幕上是“寄生蟲卵入腦”的搜索網頁,地上行李箱半開,散放著沒穿的衣服。謀殺通信貼得滿墻都是,而《犯罪重建》《痕跡檢驗》《偵查心理學》《犯罪學》等十多本書散在床和床尾凳上。這間屋子就像迷宮,柳絮在一座座山頭間兜來轉去找不到出路。
郭慨留下的線索已經完全梳理了一遍,新的突破口卻遲遲找不到。柳絮曾經以為自己在啃了這麼多本刑偵學課本之后有了足夠長進,所以才有昨天靈光一現猜中戰雯雯,以及之前藍色酒吧里想到兇手男扮女裝。可是現在她明白自己還差得遠,她所有的發現都無法轉化為真正的進展,無法推動調查更進一步。
她感受著心里那頭正四處亂撞的小野獸,告訴自己會有出路的。那種感覺——靈感或者是直覺,不論管它叫什麼,都只差一點就能噴薄而出。昨天在項偉家的那最后十分鐘里她就有同樣的感覺,這感覺為她帶來了一個名字——戰雯雯。她相信自己的潛意識已經明白了某些東西。來一點光吧,燃一團火吧,把那團陰影照亮。
柳絮又開始翻閱那些書,六小時里的第三次。她看得很快,只看章節名和小節名,腦海中就能跳出具體內容來。她的精神已經壓榨到極限,她準備好了再一次出現幻覺。也許會看到郭慨,也許會得到他神秘指引,而潛意識里的靈感就會以這種方式浮現出來。
然而并沒有,一方面神經快要繃斷,一方面又異常清醒,矛盾得讓她要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