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請您把她交給我。”
“什麼意思,這個人是誰,找我干什麼?”文紅軍被他說得摸不著頭腦。
“她是文秀娟的同學,當然,也是我的同學。她認為文秀娟的死別有原因,正在進行調查。說真心話,您希望重新調查文秀娟的死因嗎?”
文紅軍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馬德這樣直勾勾盯著自己看,更不想回答這種突如其來的讓他不快的問題。
但他腦袋里自有一本賬,知道“天涯行者”這是要賬來了,所以勉強答道:“我的兩個女兒已經去世很久了,我現在的世界里,只有我老婆。”
馬德笑了,“我就知道您一定是這個態度的。如果她來了,請您留著她,然后給我電話。”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事情,我不想摻和進來。如果你說的這個柳絮來找我,我會告訴她我的精力都在照料我老婆上面了,其他的事情管不了了。至于什麼把她交給你或者給你打電話之類的,同樣還是那句話,我的精力都在照料我老婆上面,其他的事情管不了。”
馬德又笑了,此刻,他的笑容顯得不那麼節制,就像一個獵人,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掉進陷阱的獵物。
當一個像他這樣的人選擇亮牌的時候,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謝謝您沒有立刻把我趕出去,應該是看在天涯行者的分上吧。我一直在幫助您,為的就是今天您可以幫助我。其實,助人即是助己,這句話對我對您都是合適的。我很明白文叔叔您的,這麼多年,您始終只做一件事,就是讓阿姨醒過來,其他所有的和這件事比起來都不重要。
可是我那位同學柳絮并不明白這一點,她以為弄清楚文秀娟去世的事情才最重要。她這個人,做事情總是慢一拍,踩不準正確的節奏,直到今天,九年之后,才想著要去了解她的好朋友,我的好同學,您的好女兒文秀娟是個什麼樣的人。而我,九年前就知道了。”
馬德拿出兩張紙遞給文紅軍。
“您認得您女兒的字跡吧,這是她死前寫的一封信。”
文紅軍讀完這封信,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來。哪怕他早已經猜到文秀琳的死是文秀娟所為,但看到文秀娟親筆承認,仍有一種被重物捶擊的巨大眩暈感。
“我做過些小調查,相信文秀娟沒說假話。文叔叔,我做事情一直很認真,也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就像當時,我覺得文家的悲慘故事只要傳播出去,一定會有許多好心人捐款的。”
馬德身體微微前傾,一副誠懇的表情。
“您還記得大家是因為看了哪篇文章,才開始捐款的吧?那篇文章的標題叫《如果命運錯了,我們能做些什麼》。如果大家發現,您的兩個女兒不是簡簡單單地病死,而是另有原因,會不會覺得命運并沒有錯,一切都是報應呢?大家對您一家的同情,會不會大大削弱呢?還會有很多人來給您捐款嗎?是不是原來捐了款的人會想要退款呢?”
文紅軍的臉色變了。
“那個柳絮,是要來調查秀娟到底是怎麼死的對吧?你說如果我現在去報警,說秀娟是被毒死的,會怎麼樣?我已經有一個明確的懷疑人了。”
文紅軍盯著馬德,然后從口袋里模出了手機。
“您盡管報警沒關系,但您得明白一點,就算您這個可笑的猜想成立,我被抓進去,又怎麼樣呢?捐款一樣會消失的。文家原本是一出純粹的悲劇,一群完完全全的受難者,只要大家意識到真實情況復雜得多,捐款的熱情就會消退。您想要的不是我被抓進去,不是為文秀娟報仇,而是讓阿姨醒過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不是嗎?”
“你就憑這個威脅我?”
“嗯。是的。憑這個就夠了,文叔叔。”
馬德拿過文紅軍的手機,輸進去一個號碼。
“柳絮來找您的時候,請打這個電話。”
3
通過文華醫院文秀娟病歷里留的電話,柳絮聯系上了文紅軍。
按響門鈴,柳絮等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
“您是文秀娟的爸爸吧,我是柳絮,昨天給您打過電話的。九年前我們也見過的。”
文紅軍皺著一張臉,并不用作何表情,也寫滿了人生的苦和難。他低低地唉了一聲,把柳絮讓進屋里。
柳絮說了聲打擾,換了拖鞋在沙發上才坐下,又一下子站起來,朝文紅軍深深一鞠躬。
“我先給您道個款,今天我來,恐怕要提起讓您傷心難過的事情。這些信,是從秀娟去世以后您轉給我的那管簫里找到的,這兒是復印件,您看看。”
說完,柳絮從包里取出謀殺通信交給文紅軍。然后,她從進委培班認識文秀娟開始,一路說了下來。說她自己的逃避,說文秀娟就在她面前倒下去,還要說多年以后在簫里發現信件,也不打算隱瞞郭慨的調查與死去……一路走到如今,有太多驚心動魄的內容了。
柳絮說得又快又急,即便如此,要全部說完,怕也得個把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