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婦抱著衣服,去了自己的臥房,關上門。
里面窸窸窣窣一陣后,她空著手出來了,推開隔壁房間的門,給陳默們準備床鋪。
“嬸子,你就一個人住嗎?”
陳默去幫忙,順便聊了起來。
“那不是,我家那老頭子這幾天不舒服,在床上躺著。”
“你們的孩子應該都很大了吧?是上學,還是工作啊?”
“他們都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來一趟太麻煩。我不讓他們折騰,我們老兩口還能動,有口吃的餓不死就成。”
老村婦回答的很奇怪,明顯不太愿意談這個,三兩下鋪好床。
“你們自己歇著,我去給老頭子熬藥了,不然明天都起不來吃喜酒。”
“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了。我老頭子脾氣不好,不喜歡生人,你們去了要挨罵的。”
老村婦連連擺手,自己去了灶房忙活,還特地關上門,似乎不想被他們看見。
土屋狹小低矮,窗戶灰蒙蒙的。
坐在里面十分壓抑。
炕上雖然是新換的被褥,但始終透著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
好在三人的登山背包里有防潮墊,拿出來鋪在床上,勉強能休息了。
過了一會,他們看到,老村婦端了一碗藥從灶房出來,進了她的臥房。
“咳咳咳”
土屋隔音不好,隔壁響起蒼老沙啞的咳嗽聲。
但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時間緩緩流淌。
村子逐漸暗了起來。
大山里的天黑的格外早。
夜晚的村子,更加寂靜了,只有風聲發出空蕩的嗚咽。
村民們早早的歇下。
濃稠的黑夜里,只有一戶人家還亮著黯淡的燈光。
槐福安還在辛勤的忙碌。
肉已經剁好了,再腌制一晚,明天直接上鍋蒸就行了。
槐福安搬出個超大的醬缸,把涂滿香料的肉塊,一點點的碼進去。
看著滿滿一缸肉,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明天的喜酒一定能辦的熱熱鬧鬧的,小安肯定能好起來。”
給醬缸蓋上蓋子,槐福安擦了擦額頭的汗,又清點了一下明天要用的東西,確定都準備好了后,才提著油燈回房。
“咳咳咳”
剛推開門,就聽到兒子小安的咳嗽聲。
“小安,咋了,又不舒服了?”槐福安連忙關上門,生怕兒子吹了風。
“喉嚨癢癢”厚厚的被褥里,傳來虛弱沙啞的回答。
“不怕,忍著點啊兒子,明天娶了媳婦就好了。”槐福安拍著兒子的背,幫他順氣。
“爸,我,我累,我不想”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哩?咱明天就不難受了,你好好的,娶了媳婦,生個大胖娃娃,咱一家人熱熱鬧鬧多好啊”
槐福安拍著兒子的背,滄桑的眼里露出無盡的期盼。
被子里逐漸沒了聲音。
槐福安輕輕的放下兒子,吹滅了燈,合衣躺了下去。
“麻蛋!總算消停了。”隔壁屋的王魁,低聲咒罵了句,“這床硬的跟棺材板似的,本來就睡不好,那病秧子還一直咳個不停。”
“忍忍吧,這種山里有地方給你們睡覺就不錯了。”帽哥的聲音很平靜。
“這麼早,你能睡得著嗎?”王魁拿手機看了眼時間,“才八點天就黑透了,這要在城里,我還不知道在哪個地兒樂呢!”
“明天拿了錢,馬上就走。”
“為了錢,我忍!我忍我忍”
百無聊賴之中,王魁像燒餅似的翻來覆去一陣,也還是睡著了。
響亮的鼾聲回蕩在陰沉黑暗的土屋里。
天空沒有月亮。
大山里的夜晚,黑的連綿不絕,看不到盡頭。
“是時候了。”
坐在防潮墊上的陳默,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們都睡著了,正是好時機。”
他壓低聲音,輕手輕腳下床。
“你怎麼知道他們已經睡著了,現在時間還早。”徐知行小心道。
“我的眼線已經告訴我了。”陳默微微一笑,下午在村里閑逛,他可沒真的閑著,留了小紙人在槐福安家。
輕輕拉開門,三人悄悄的溜出了房子,摸黑朝村尾靠近。
沒有外套,山風灌進脖子,整個后背都在發涼。
“陰氣。”
陸承風小聲的說了句。
這風不是正常的山風,而是陰風。
三人都吞了一粒補陽丹。
陳默戴上了紙面具。
黑夜里,那些低矮的老屋靜靜的匍匐在樹木之間,仿佛不是房子,而是一個個蒼老的墳包。
他們很快就找到槐福安家。
托響亮鼾聲的福,一下子就找到了王魁和帽哥歇息的房間。
窗戶被輕輕的撬開。
一雙畫出來的眼睛,貼近縫隙,朝里面打量。
炕上,躺著一壯一瘦兩個人。
都睡的很沉。
陳默轉動手腕,操控著小紙人飛到帽哥的腦袋處。
小手抓住毛線帽,小心翼翼的往外拔。
帽哥翻了個身,小紙人連忙停手,靜靜等待幾秒,帽哥并未醒來。
小紙人繼續。
帽哥的腦袋一點點露了出來。
面具下的陳默心中一凜,瞪大了眼睛。
“嗯?”
帽哥似乎感覺到什麼,伸手朝頭上一摸。
帽子松了!
他陡然一驚,連忙拉下帽子,緊張的坐了起來。
淡淡的光芒在土屋里亮起,帽哥拿著手機照向四周,見王魁歪著身子,手剛好搭在自己的枕頭旁邊。
“睡覺都不老實!”
帽哥松了口氣,重新躺下去。
屋子里恢復了黑暗和安靜。
陳默的心重重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