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太蒼老干癟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但很快，笑容就黯淡下去。

“回到家，我發現爹媽臉色很不好。”

“他們知道了我跟林陽去舞廳的事，狠狠的把我罵了一頓，叫我不要和那種沒文化的混混呆在一起。”

“我說，林陽是個好人。但他們不信，他們甚至還覺得是林陽帶壞了我。”

“第二天，他們找到林陽的父母，怒斥他們沒有教好孩子”

高老太揉了揉太陽穴，這段記憶她不愿意多回想。

“真是糟糕透了！”

“林陽的爹媽和我爹媽，大吵了一架，從此兩家人老死不相往來。”

“爹媽把我看的嚴嚴實實，不允許我去和林陽見面。在他們的眼里，我有著大好的前途，會嫁一個更優秀的人，而不是跟著林陽這種連正式工作都沒有的無業游民。”

“暑假還差幾天才結束，我就被爹媽押到車站。”

“他們把我送上車，一直看著車子開走。”

“我沒想到的是，林陽竟然也在那輛車上。”

“當時我都驚呆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說，他不是來耽誤我的，他只是想好好的做一個道別。”

“我覺得很難過。”

“我和他提前下車，回到縣城，來到舞廳。”

“他說，他一直都想和我一起跳著一支舞。是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

“白天的舞廳沒有人，只有我們兩個。”

“音樂響起。”

“他含笑對我做出紳士那樣的請的手勢。”

“我忽然就哭了，流著淚把手伸過去。”

“可是，我們的第一支舞還沒開始，那場災難就發生了。”

“不知道誰家的煤爐倒了，燒著了窗簾，燒著了房子。”

“那天風很大，火勢蔓延到舞廳。”

“我們被困在里面。”

“煙塵很大，我被嗆的暈了過去。醒來后，人已經在醫院了。”

“爹媽沒有罵我，只是默默的照顧著我。等我身體好起來，他們就親手把我送到了學校。”

“后來我才知道，是林陽拼死把我帶出了火場。”

“他的身上大面積被燒傷，以當時的醫療條件，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

高老太拉開袖子，看著手臂上的丑陋瘢痕。

“我這條手臂被燒傷了，想到一輩子都要伴隨著這些難看的疤，當時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林陽的疤只會比我更多。”

“我回來找過他好多次，他根本不見我。”

“我回到學校教書。”

“我們再也沒有見過。”

“我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退休。”

“時間過的真快啊，一晃眼，一輩子就過去了”

高老太流著淚。

“我沒給任何人說過，再也沒見到他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我想跟他說聲謝謝，也想說聲對不起”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把這個舞廳保存下來早知道，我應該早點回來勸勸他。”

“他是個好人，他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高老太看著陳默。

“紙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在哪？”

第868章 一個好人

“老人家，我正在努力。”

陳默拿著紙人，若有所思。

“很奇怪，他的氣息時有時無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站在窗邊，陳默朝外面望去。

縣城的夜晚安靜冷清，只有幾盞零星的路燈亮著光。

嗚哇。

嗚哇。

突然，一輛救護車打破黑夜的寧靜，在無人的街道疾馳而過。

“救護車搶救難道”

陳默眼睛一亮，終于明白氣息時有時無的原因了。

那位叫林陽的老人家正在被搶救。

“糟糕，現在沒有氣息，是否說明他”

想到這，陳默的心情一下子急切起來。

“老人家，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了，快跟我來！”

陳默帶著高老太迅速的跑出舞廳，直奔縣城的醫院。

搶救室。

滿頭大汗的醫生摘下口罩，望著病床上臉上遍布丑陋疤痕的老者，滿臉遺憾。

“沒有希望了，通知家屬吧”

“據我所知，這位老人沒有親人，是孤寡老人。”

“那怎麼沒有去敬老院？”

“好像是他自己不愿意的，他一直都在商場那個舞廳生活，是個怪人。”

“那是誰送他來醫院的？”

“一個民警，他應該認識老人。”

“那就通知他吧”

白布蓋住了老人丑陋猙獰的面容，推車緩緩的離開急診室，去往太平間。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聽到這個噩耗的民警，并沒有露出太多悲傷的表情，反而顯得有些釋然。

“他沒有親人，我會幫他處理后事。”

“您真是個好人。”

“哪里，他才是好人，很多年前我們這邊發生了一場很大的火災，他不顧自己的安全救了很多人。我的父親，就是被救的其中之一。如果不是他拼命打開門，我父親就葬身在火場了。”

“原來是個英雄！唉，這麼好的人，怎麼最后走的時候”

“他說，他那副樣子他不想連累其他人”

“真是個好人，愿他安息！”

民警點點頭，去辦理一一系列手續了。

陳默和高老太趕到醫院，直接奔向急診室，和正要離開的民警擦身而過。

“怎麼來醫院？他的情況不太好嗎”高老太意識到了什麼。

陳默找到醫生，詢問有沒有一個叫林陽的老人正在被搶救。

“林陽？是不是身上很多燒傷疤痕的老人？”

“燒傷？對，就是他。”

“抱歉，搶救無效，他已經走了。”

“什麼？”

陳默一愣。

高老太更是渾身顫抖。

“都怪我，回來的太遲了！為什麼我生前沒有那個膽量，死了才回來找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