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循沒說話。
他左手捏著筷子,肉涮到一半沒管,似乎在思索什麼。
程杰喝了口白開水,他們這些明星選手為了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機能,除非特殊日子,平時能不喝酒就不喝酒,連果汁飲料都少飲。
“那青嵐一隊有發現自己在原地打轉嗎?不是說霍子鄢和孟一嘉后來去了手術室。”
鄭循問道。
“也不能算是他們發現吧,后來直播中傳來一聲特別大的碎裂響,好像是玻璃門還是鏡子什麼的破了。這下子觀眾發現畫面改變了,他們能看見隊伍已經推進到220,找到了通往三層的鑰匙。如果不是這聲響,之前不管他們怎麼發彈幕,對面似乎也看不見。青嵐的運營似乎也聯系不上副本中的人。”
“也就是說……”鄭循把那筷子肉夾到自己面前的餐碟,但絲毫未動,“只有直播這里的畫面受到了干擾,但是副本中的人看到的仍然是真實的場景?”
他原本以為是出現了空間折疊,或者說像他上個影院本一樣,因為沒有采取正確的通關方式,而產生的循環。
現在看來是有磁場或是別的什麼在影響直播,如果實際場景沒有變化……
“不不,不能說得這麼簡單,”程杰搖搖頭,“直播間的異常是一方面,這個本除了許觀那次,沒有生還的人。”
鄭循不以為意。
“這不是很正常麼?掛了的副本如果沒通關,基本就是全軍覆沒,除非用別的手段強制撕開出口。”
“你說的那種,一般是被或者其他什麼機關弄死,最起碼有尸體。但這個本沒有通關的玩家,是消失。
”
“……消失?”
程杰說那些探過七院本的玩家,他們是在直播的過程中無聲無息地失去了蹤跡。
經常是攝像頭尾隨著一個人走到拐角處,但當鏡頭轉過去時,那里只剩下空蕩蕩的走廊。
“比起尖叫和流血,這種悄無聲息的‘失蹤’,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什麼樣的東西站在了對立的兩方。
看不清自己的敵人,又怎麼會有辦法和它對抗。
鄭循全程在認真地聽,偶爾才會追問一兩個問題。
等程杰擠牙膏似的把他知道的消息透露得差不多了,他才開始思索。
第七病院這個本他曾經夢見過一次,也模擬過一次。
第一次他通常不會全力以赴,以摸索地圖和勾勒副本的背景為主。
白塔的每個副本都有自己的故事背景,尤其是及以上的。它們擁有較為明確的時間線和故事線,只要細心發掘,就能盤清這里的甚至的經歷。
鄭循通關以平推為主,那也是他在模擬的環節把劇情刷過太多遍,實在是看得厭煩。
在模擬的過程中他還是會分出精力來關注這些細枝末節。只有了解了副本的背景,很多線索才有方向可尋。
那次他像往常一樣,開啟模擬模式,只放出了小紅帽。
小隱的破壞性和隨意性太強,喜歡亂闖。相比之下,紅姐就很克制。
他們站在第七病院圍墻的柵欄門那里,鄭循想要進去,小紅帽卻拉住了他的手。
那一下阻止的力道很輕,但鄭循察覺到了。
這可不對勁啊。
小紅帽是一個話很少的從屬,而且聽話。
如果鄭循不吩咐任務,她就像個普通的乖巧小女孩,緊挨著他站,不亂跑,不亂碰東西,也不會追著鄭循講廢話。
但這回她竟然有“阻攔”的行為。
或許是她作為白塔前察覺到這個副本有很可怕的東西在,不愿意讓鄭循冒險。
換個思路,能讓小紅帽感覺到棘手的“怪物”,也是很可怕的了。
鄭循記得他當時心里感覺異樣,但仍然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握緊她冰涼的手。
生銹的柵欄門在他們面前吱呀一聲,敞開一道可供他們通過的縫隙。
里面蕭索、破敗的氣息撲面而來。一陣寒風卷過,樹上的楓葉飄落幾片,在荒涼的花園小徑上滾了兩圈。
白塔的副本大多走的是驚悚獵奇向,比較恐怖的幾個,鄭循也都經歷過。
他刷關刷得像喝水,不代表這些副本本身恐怖色彩不濃厚。
以往鄭循是不在意這些的,自從他在小紅帽關卡了一千遍后,他的精神狀態就異常美麗。
能嚇住他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但當他站在第七病院綴滿枯萎爬山虎的樓棟前,自他心底油然而生的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壓都壓不下去的寂寥。
這里實在是空。哪怕周圍有破敗的建筑、枯萎的植物,他依舊覺得空。
他帶著小紅帽,緩緩走進醫院的正門。里面四處呈現著破敗之相,病歷本和藥單散落得到處都是,掛號處的電腦還亮著屏,座位上卻空無一人。
鄭循走過去,那里有一沓病歷,不知道是不是被刻意落在這里。
他本來隨手翻翻,不指望能找到什麼線索。
這些病歷有男有女,年齡不一,大多數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他看不懂病歷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只能從打印出來的部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