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空蕩幽深的走廊,窗戶在一側,房間在另一側。
即使有窗戶的存在,走廊似乎也沒有因此變得明亮。
鄭循站在走廊的一端,轉頭。
他身后是樓梯,樓梯口也鑲嵌了一扇窗戶,是打開的狀態。
粗壯的藤蔓自窗外爬進來,如同扭曲的手指,強行扒開了不堪一擊的窗戶。但進入到第七病院的空間后,它們就仿佛被吸走了生命力,變得枯萎衰敗、無精打采。
枯藤交織疊在一起,形成不規則的網。在這張網的中間,是一個散發著紅光的數字燈牌,是數字5。
——這里竟然是五層。
鄭循的心態頓時變了,不但沒有害怕,反而有點興奮。
仿佛一只包裝精美的禮物盒遞到他的手中,等待他拆開。
“秘密是一個藏著致命兇器的驚喜匣子,所有因為好奇而掀開蓋子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林逸聲的話突然在鄭循的腦海中回響,他激動的心情仿佛被澆了一盆涼水。
不過……
他有他的觀點,鄭循有自己的選擇。
他還是決定要向前。
鄭循仍然穿著那雙拖鞋,鞋底是軟的,走路毫無聲音。
走了兩步,他想起一件事,忿忿。
小何怎麼不給他換雙鞋?好歹也算自己在白塔的人脈了。
五層要比其他樓層荒涼許多,從墻皮剝落的程度,和地磚碎裂的情況都能判斷出來。
鄭循向前幾步,就來到距離他最近的窗戶。
窗子是緊閉的,兩塊玻璃并列,內外均安裝了防護的欄桿,欄桿已經生銹。
玻璃表面臟兮兮的,透過它望向外面,仿佛蒙上一層紗。
窗外,血色的月光傾瀉,又好似被這扇薄薄的窗攔住去路,只給它鑲嵌一圈血紅色的邊框。
鄭循把手伸出,攤開手掌,接住了一灘月光。
像握住一把血,血液肆意流淌,滴落在窗臺,又和那上面的光融為一體。
除了那輪血月,外面什麼都看不見。
鄭循收回手,這時從他身后傳來腳步聲。
蹬蹬——
有人從他身后跑過去,鄭循抬眸,轉頭。
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他很確信自己聽見了有人跑動的聲音。
故弄玄虛?
鄭循下一秒立刻低頭查看自己隨身帶了什麼東西。
病號服的上衣褲子口袋全被他翻過來,全是空的。
看來小何不光沒給他留點,還帶走了點。
抓在手里的椅子也不見了。
放眼整個走廊,根本沒有能當武器的物品。
藤蔓一捏就碎得掉渣,窗戶也拆不下來。
就算想拆家,也根本沒他發揮的余地。
好吧。
鄭循聳了聳肩,他現在完全是個弱小可憐無助的精神病人。
還是先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房間都沒有掛門牌,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故意摘掉的。如果不推開門,看不出里面是什麼功能。
鄭循打開第一個房間的門。
第一間房,面積適中,里面沒有擺放病床,也沒有醫療器械。
倒是有幾個書柜,上面的書擺得很滿很擠,整整齊齊地塞在格子里。
似乎是一間書房。
書柜做得很高大,向上頂到了天花板。總共五個,側面對著門口,森然地立著。
木板被漆成黑色,仿佛五口立起的棺材。
站在門口的鄭循腳步一頓,把房間整個看過一遍,才進入。
這些書架上面的書保存得還算完好,鄭循快速地掃了一眼書名。
他目前所見到的這個書架,擺放的都是文學相關的書籍,而且都有翻閱過的痕跡。
但能看得出來不是經常翻閱,或許是因為對文學不感興趣,完成任務一樣草草翻過去。
第二個書架上,是一些哲學和心理學方面的書。這兩類明顯更受歡迎,有的書甚至被反復翻閱,已經出現卷邊的情況。
書的數量太多,鄭循一時間沒有辦法把所有的都打開看一遍,只能掃幾眼書的名字。
第三個書架是教材和工具書。
從小學到大學,各種科目全部涵蓋。
這有點出乎鄭循的意料。
不過想到醫院里什麼年齡段的病人都有,也能解釋得通。
第四個書架全部是物理和天文方面的書。有科普讀物,也有極其晦澀深奧的專著。
讓鄭循感到驚訝的是,這個書架的書,明顯要比前三個翻閱的頻率更高,而且上面的文字被用筆劃了很多線。
從閱讀人對書本的態度來看,不像是借公用的書,反而有點像這些書都是他個人擁有的。
鄭循光是看書名就頭疼,他打算先跳過這題,看下一題,等會兒再看回來。
最后一個書架是數學和計算機類的書,這是鄭循自己的領域,上輩子猝死前做的就是這個工作。
他對這些書屬于又惡心又親近的復雜感覺。
鄭循忍著糾結的心情,湊近去看。
這個書架的書沒有前面四個擺放得那麼整齊,看得出來是經常取用,所以略顯凌亂。
而且中間有幾本還沒有還回來,導致書架中間兩層比較松散,書都是傾斜著放置的。
鄭循一眼望見其中最薄的一本,藍色封皮。
書名很有意思,叫《兔子洞懷表白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