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雪晴出生后沒多久便離婚了,雪杉跟著父親,年紀小的雪霽雪晴跟隨母親。
盡管父母感情破裂,三兄妹的心卻一直系在一起。陶雪杉經常背著父母去探望弟弟妹妹,給他們買東西,送他們上學。
陶雪晴印象很深。下大雪的天氣,她和雪霽裹成兩個羽絨服球,背著小書包,在街角等待大哥。
母親很忙,總是把早餐錢扔在桌子上,讓他們自己解決。陶雪杉的廚藝很好,每次都會給他們帶自己做的肉包或者點心,還有豆漿和奶茶,一人一小袋,掛在手腕上。
他們一只手握住包子咬著吃,一只手被大哥牽著,一左一右。雪后路滑,路邊結冰了,陽光一照亮晶晶的。兩個球狀的小孩邊走邊吃,走得不穩。一會兒是她要滑倒,扯住大哥的左胳膊,一會兒是雪霽,緊抓大哥的右手。
陶雪杉被他們兩個左拉右拽,身子倒來倒去。他自己的鞋底也滑,生怕摔了。
果然,在走一段下坡路時,陶雪晴沒留神,踩中了一小塊冰,吱溜一滑。她的眼睛瞪得圓圓,齊劉海被風吹得反過去,最先滑倒。
陶雪杉當時正在給感冒的雪霽擦鼻涕,站在左邊的妹妹攥著自己的外套下擺,突然好大的力量。他一時不慎,哎呦一聲,也跟著坐在地上。
剩下的雪霽當然也未能幸免。被大哥一拖,小短腿無助地掙扎一下,認命地滑下來。
他們三個在坡的中段摔倒,一直滑到坡下,直到陶雪杉的腳底被下面的圍欄擋住,三人才終于停下來。
看著帽子歪掉鼻涕糊臉的弟弟妹妹,陶雪杉這個沒心沒肺的大笑出聲。
他的笑聲很有感染力,雪霽雪晴也跟著笑起來。
現在想想,路人看見摔成一團還在笑的他們仨,估計以為是三個精神病。
那年陶雪杉19歲,陶雪霽9歲,陶雪晴7歲。
在那個雪天后,又過了三天,白塔降臨。
彼時陶雪杉已經上了大二,他們三個在路邊的餐館吃飯,看著電視中播報的有關白塔降臨的新聞。
雪晴還小,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還在努力用長長的筷子撈碗中的面條。雪霽懵懵懂懂,他隱約猜到危險的陰云即將籠罩這片土地,略帶擔憂地望著大哥。
陶雪杉側著臉,把那則新聞從頭看到尾。
等到新聞開始播放下一條后,他才轉過頭,臉上帶著熟悉的和煦笑容。
“吃飯吧,雪霽。”
陶雪晴記得在那次吃飯之后,沒過多久,有一天晚上她被渴醒,起床喝水,聽見媽媽在和爸爸打電話。
她揉著眼睛,尋著聲音的源頭,來到臥室外。雪霽已經站在那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雪……”
陶雪霽豎起食指,叫妹妹不要出聲。陶雪晴乖乖點頭,捂住嘴巴。
爸爸媽媽在吵架。
“我不同意,雪杉他還那麼年輕,有大好的前程,為什麼非要去參加這種實驗?”
“孩子不懂事,你這做父親的,難道就不知道勸勸他嗎?”
“早知道現在這樣,當初雪杉不如跟了我!”
母親的聲音激動又痛苦,雪霽雪晴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強人一樣的媽媽這麼脆弱的一面。
父母在討論大哥的事,他們有些害怕。
在母親掛斷電話前,陶雪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拿出自己的智能手表,給哥哥發消息。
:雪杉哥,你要去哪里。
陶雪杉一直沒有回復,陶雪晴惴惴不安,失眠到天亮。
從那天起,陶雪杉就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她鼓起勇氣問媽媽,每次媽媽的語氣都很不好,讓她忘了這個大哥。
白塔在迅速地改變已有的世界,它帶來危險,帶來死亡。而且人類的任何武器對于它沒有作用。
哪怕是將一座塔整個炸毀,等到第二天,那里又會出現一座一模一樣的全新的塔。如果不是周圍區域爆炸的痕跡依然存在,人們恐怕要以為這是一場夢。
沒有人知道是誰設計了塔,也不明白它為何要降臨于此。塔只是向人類釋放出一個信號——服從塔的規則,你們將得到一切。
塔將整個世界改造成了一場沒有盡頭的游戲。它對于毀滅整個人類沒興趣,它只是要人類不斷地參加游戲,通關、刷新、再進入……
圍繞著白塔游戲,相關的產業、人員迅速成型。
漸漸地,開始有一部分人在網上散播這樣的言論,白塔對人類其實并沒有那麼大的威脅,它不會突然放出武器,掃射周圍的居民。它并不想稱霸整個世界,只需要少部分人去參加它的游戲,剩下的人還可以維持自己的正常生活。
反正就算沒有白塔,每天因為意外死亡的人類也不計其數。既然如此,又何必把白塔當成異類去排斥呢?
但也有人反對這種說法。白塔就像一只蟄伏的猛獸,只是暫時看起來“溫順”,偶爾亮出獠牙。但如果有一天,白塔設置了更嚴酷的規則,對整個人類的生存帶來更大的威脅,到時候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除了這兩種主流的說法,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