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了鐮倉市。
雖然身上的錢不多了,但一晚的住宿費還是夠的。
躺在旅館的床上,秦文玉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也許是最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竟然有些不習慣孤獨。
身體異常的疲憊,精神也是。
他已經不想去追尋什麼秦也的下落。
活也好,死也罷,秦也存在與否對他的生活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那個事實上的父親,從來都只是為了自己而活。
至于……母親?
他也漸漸醒悟過來,如果她真的愛他,就算是隔著兩個國家的距離,也不會成為阻擋著兩人見面的理由。
然而事實是,二十年來她從未來找過他。
或許她已經死了。
又或許秦文玉的存在對她而言,并沒有那麼重要。
秦文玉閉上眼睛,聽著夜風里的海浪聲。
他翻身爬了起來,去到廁所,脫掉了上衣。
鏡子里倒映出他較之過去要強壯許多的身體,還有……位于左胸位置的四枚九眼勾玉。
四枚。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積攢下了四枚九眼勾玉。
明明九枚九眼勾玉就能永久地脫離祭宴,但這一刻的秦文玉,大腦一片空白。
他沒有了任何活著的目的,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相互關聯著,只有他……是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包括羽生文心。
羽生文心不辭而別后,發來了一條信息,內容很簡單:
“秦玉文先生,是我弄錯了,抱歉,祝你早日離開它。”
它指的自然是祭宴。
秦文玉不知道羽生文心找到了什麼新的線索,但從羽生文心那天能夠直接輸血給他,就能基本斷定兩人沒有血緣上的關系。
這個瞬間,他感受到了一種過去的二十年從未感受到的情緒。
過去的他,哪怕是孤身面對萬家燈火,也能泰然處之。
因為不曾擁有過,所以不會有失去的感覺。
而現在……
秦文玉打開了手機,通訊錄里只有零星的幾個號碼。
張路的號碼他還沒有刪掉,因為他總覺得,這個號碼如果被刪去的話,張路就真的死了。
下意識盯著手機屏幕的他忽然眸光一動。
就像墜落的隕石燃起了最后的光芒。
他點開了設置過免打擾的信箱。
因為之前準備倒退著進入原木村,為了防止意外,他關掉了手機的大部分功能。
出來后,雖然恢復了通信功能,但其他的還沒有恢復。
就在他點開信箱的瞬間,一條條未讀的信息瞬間填滿了他的視野。
【你在哪里?】——玉木一。
【秦先生……快一個月了,聯系不上你……】——伊吹有弦。
【護照快到期了。】——雨宮彌生。
【喂,我有畫要托人帶回國內,你有什麼要帶的嗎?】——師云安。
【還有,你之前答應我的,神社之女祭宴是誰動的手腳,你說你有線索,線索還沒告訴我,要死的話請先把線索告訴我再死。】——師云安。
【秦先生,我到鐮倉了,這里沒有你的痕跡……】——伊吹有弦。
【我查到羽生家的車停在了原木村,可你們不在,我想拖走那臺車,被人阻止了,可是查不到阻止我的那股勢力是誰,你在哪里?】——玉木一。
【你的房間租出去了。】——雨宮彌生。
……
過去一個月聯系他的短信全都在這里。
秦文玉一條條地點開,一條條地看下去。
漸漸的,他的眼里出現一些別的光芒。
良久,秦文玉關閉了手機,廁所內昏暗一片。
他注視著鏡子里的自己,那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好像哪里發生了一些改變,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秦文玉穿上衣服,按下了一個號碼。
“什麼事?”
電話接通了,雨宮彌生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淡。
“房間給我留著,我要住。”
“現在是伊吹有弦的房間。”雨宮彌生強調道。
“我知道,這不影響。”
“是嗎?你們決定同居了?”
雨宮彌生的聲音讓秦文玉差點一口氣憋在了嗓子眼兒:“你的理解能力真是出類拔萃。”
“謝謝,”那個女人竟然很懂禮貌的道謝了,然后說道:“回家再說吧。”
秦文玉一怔,隨即看向了窗外的夜空,雖然明知道對方看不到,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嗯。”
第一百三十七章 開始
三月三十日,夜。
時間剛從晚上十一點九十九分跳到十二點,被祭宴選中的所有人忽然感覺到了一陣極其強烈的壓迫感。
秦文玉本就沒睡,此刻感覺到了那股恐怖的壓力后,他立刻打開手機,喚出攝像機,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對著自己的方向進行拍攝。
剛做好這一切,下一秒,秦文玉的意識瞬間沉浸到了另一個世界……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嶄新的祭宴世界,但來到這里的每個人還是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鮮血如海,白骨成山。
血海翻騰涌起灼熱的氣浪,白骨隙下鉆出徹骨的寒風,耳邊能聽到無盡的哀嚎在尸山血海中回蕩,鼻腔能嗅到腐朽與腥臭的惡心氣味在周遭蔓延。
那九座姿態各異的雕像依舊佇立在視野的盡頭,它們就是祭宴世界的邊緣。
血紅色的骨椅圍成了圈,漂浮在血海之上。
這根本就像是一個真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