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呼吸尚存,胸腔還在上下起伏,簡直令人懷疑他是否真的還活著。
怎麼會這樣,望月一生到底看到了什麼?
秦文玉百思不得其解,雖然三個人沒有交流剛才自己看到的記憶,但從神情上來推測,那些記憶大概率也是童年的一些片段,有遺憾,有憤怒,有悲傷,但更多的,應該是早已物是人非的悵然才對。
哪里會像望月一生這樣,簡直像是內心的信念崩塌,已經不管不顧地要去驗證某件事一樣。
“放開我吧。”
這時,望月一生說話了。
他明明快被吸入到冰塊里了,但此刻的語氣卻比以往的他更加平靜。
望月一生向來是個戾氣很重的人,他不擇手段,行事的準則只有樂趣兩個字。
一切阻擋他找樂子的人和事,都會成為他掃除的目標。
而一切能給他帶來新樂趣的東西,都會讓他不顧一切地去追尋,哪怕代價是生命。
見他這樣的狀態,秦文玉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難道望月一生這家伙是找到新的樂趣了?
他現在這樣子,簡直是主動在往冰石里鉆,根本就沒有要掙扎的意思。
“不要相信你看到的,別被蠱惑!”玉木一大聲提醒道。
這不是友情提示,他和望月一生之間談不上什麼友情。
玉木一只是覺得,望月一生這樣的人,不該死在這里。
而且,望月一生雖然行事反復無常,有過極其惡劣的行為,但在這次的行程中,他并沒有做什麼手腳,也沒有坑害過其他人。
就事論事,這次的望月一生,是玉木一認可的同行者。
望月一生在聽到玉木一的呼喚后身體一顫,似乎也很驚訝。
原來,這個地方還有人會擔心他的安危?
多久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了……
真是……可笑啊。
望月一生削瘦的臉上露出了極為勉強的笑容。
似乎,對此刻的他而言光是牽動臉上的表情就已經要用盡全力了。
“我沒有被蠱惑。”望月一生說道,他甚至無法轉頭,“我只是看清了自己。”
“在你們眼里,我是一個純粹的惡棍,對吧?”
眾人沒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但望月一生沒有生氣,反而對他們的這種表態頗為自得。
“沒錯,我就是一個惡棍!”
“我追求樂趣,我枉顧人命!”
“我不在意死活,無論是你們的,還是我自己的……”
說到這里,望月一生沉默下來。
眼看著他的身體已經瘦成了骷髏,秦文玉三人已經完全松開了手,不敢再去碰他。
他這種樣子,簡直力氣大一些就能將他的身體拆散架。
“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可憐,我是個混蛋!我直面自己的內心,我很高興!”
“但……”
望月一生的目光充滿了茫然與恐懼,他盯著冰面,一字一句地說:
“我的記憶告訴我,有件事,我一直錯了。”
“我在逃避,我不敢面對……”
“原來玩得憤怒,并不是來自母親的死亡。”
“而是……骯臟。”
“我認為母親的死,是骯臟的死亡,是她的死給我的童年帶來了不幸。”
“與其說我是在憎恨殺人者,不如說……我是在憎恨帶著污名而死的母親。”
“我……無法接受。”
他渾身顫抖,這件事對他而言,似乎比生命還要重要。
“你們知道嗎?”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憤怒,直到剛才我才找到憤怒的根源。”
“難怪我親手殺了那個人也沒能解決我的憤怒……”
“難怪……”
話音落下,只聽“咔嚓——”一聲,望月一生的身體,已經碎成了一地骷髏。
而冰里的那個他,血肉飽滿,栩栩如生。
只見冰里的人張開嘴,仿佛在說些什麼,但沒有聲音傳出來。
仔細辨認后,能看出一些端倪,他說的是——
“你們走吧,我來指路。我的路,到此為止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跌入煉獄
沒說什麼交淺言深的話,望月一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要在記憶世界里“活著”,他要去改變已成定局的回憶。
他的身影不斷在冰石中變換,秦文玉三人緊緊地跟著他,七拐八拐之下,竟真的走出了這亂石陣。
扭頭看去,望月一生的身影在冰塊中緩緩淡去,就像從未出現過。
“沒想到他會這樣選擇……”
玉木一從未露出過這樣意外的神情。
秦文玉也不言不語,望月一生并不絕望,相反,他的神情一直很愉悅,這不像是落在了阿斯莫德手里該有的表現,仿佛那個記憶中的世界,才是他真的想存在的世界。
其實……無論真假,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地方,在哪里又有什麼區別呢?
現實,虛擬,過去,未來……也許并沒有那麼重要。
秦文玉想著,他的思緒也開始變亂。
他們三人跟前是一個巨大的窟窿,就這麼奇怪地躺在地上,如果不是旁邊出現了神秘的圖紋,雕刻在冰塊上,他們還不能完全確定這里就是下一層的入口。
那些神秘的,只有秦文玉認識的圖紋,仿佛已經成了過關的標志。
秦文玉收起思緒,看向圖紋,嘴里不自主地發出聲音:“記起來了嗎……”
這句話同樣落在了玉木一和伊吹有弦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