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張則是懸賞除去城外逞兇的惡鬼,上面還有惡鬼的畫像,通體碧藍,圓目鑿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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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找了家便宜的旅舍。
老道照例出去沽酒,以安撫肚中鬧騰的酒蟲。
李長安則坐下房間里,神色變幻不定,好半天他才長舒一口氣。他從懷里拿出一直貼身攜帶的黃殼書。
這一個多月來,這本書并無什麼變化,唯獨畫著惡鬼的圖像上漸漸有了色彩。
李長安將書頁翻開,上面活靈活現繪制著一個面目猙獰的惡鬼,這惡鬼通體湛藍,圓目鑿齒,與城墻上的畫一般無二。
第5章 治鬼
店家備好飯菜,老道也正巧沽酒歸來。
兩人不忙著用飯,先從包裹里翻出祖師的牌位,恭恭敬敬點上香燭。老道再從懷里取出一張符箓,放在牌位前,這張符箓黃紙打底,朱砂勾符,符紙邊緣還用金線勾著紋路。
這是老道渾身最寶貴的東西,祖師爺傳下的符箓,用來保命的。
然后,他撥開腰間沽酒的葫蘆,從后面掏出一個小葫蘆出來。這小葫蘆里裝的也是酒,不過不是老道從市面上沽來的劣酒,而是上等的汾酒,平時舍不得喝,只是用來奉祭祖師。
他拔開塞子,深深地吸了口酒香,才小心翼翼倒了一杯,恭敬地放在祖師牌位前。
然后,老道就帶著李長安開始每日的功課。
完畢之后,將這些個物件小心收起,連那杯酒都重新倒入了葫蘆里。
然后,那裝了酒的小杯子老道也不浪費,拿起來聞上一下,便喝一口沽來的劣酒。虛瞇著眼睛,神色陶醉,好似喝的不是大葫蘆的劣酒,而是小葫蘆里的上好汾酒。
李長安實在看不下眼。
“您老就不能把酒到進杯子里涮著喝麼。”
“你小子懂個啥。”老道悠哉哉說道,“涮著喝不過一杯,聞著喝,那足足能喝一大葫蘆!”
吃飽喝足,老道慢悠悠說道:
“我沽酒時順道打聽了消息,現在榆林城里能做的活計就兩宗,一是城北一戶周姓人家鬧鬼,我順道去看了,不過是死人眷戀不去,不成氣候。二是張姓的大戶人家,等會兒你就和老道過去探個究竟。”
“這麼急?”李長安愕然。
這一路風餐露宿,入了城,他以為還可稍稍歇息一陣。
“急?”老道抹了把胡子,反倒瞪了李長安一眼,“小子,我問你,行走江湖什麼最重要?”
李長安仔細想了想,通過一個月來的同行,李長安早已摸清老道的底,這老道本事不大,膽子更加不大,唯獨一手趨吉避兇的本事厲害得很,老遠就能聞到危險的味兒道,有危險十里之外都會繞道走。
上次冒險救李長安,一來是鬼市自有鬼市的規矩,二來,如他所說完全是祖師爺上身,要收了李長安這個弟子。
于是乎,篤定說道:“安全最重要!”
“屁!”誰知,老道卻是呸了一口,“當然是吃飯最重要。”
“走。”老道收齊物件,“跟我找飯錢去。”
…………………………
兩人在周遭轉悠一圈,卻沒去張家門前,反倒繞進了張家宅子旁邊的小巷子。
小巷子沒什麼人經過,正好便宜了師徒兩人行事,倒不是兩人有什麼歹念,而是接下來的舉動不怎麼雅觀,不符合高人的形象做派,不宜被外人瞧見。
老道掏出一張符紙,手上捏了個法訣,嘴上念叨起咒語,那符紙便一下無風自燃,他拿符紙在鼻下畫了幾個圈,便抽動鼻翼一頓猛嗅。
老道這一派喚作上景門,道統脫胎于《太微三部八景二十四真箓》,所謂“景”即是對應身體部位的神明。
老道所使用的符咒,是他最擅長倚重的“沖龍玉神符”,作用便是喚起鼻神沖龍玉,用來辨識探尋妖鬼。
老道已經整個人趴在了墻上,順著氣味移動腦袋,不一會兒,更在墻根處尋到一個狗洞,崛起屁股,就把腦袋塞了進去。
可馬上。
他就把腦袋一下拔了出來,連滾帶爬躲得遠遠的,鼻子嘴巴皺作一塊,不停往鼻下扇風。
李長安猜測到:“很臭。”
老道不能作答,只是一個勁兒點頭。
“腐尸?”
老道搖頭。
“黃皮子?”
依舊搖頭。
沒等李長安繼續猜,老道總算緩過來,他惡聲惡氣說道:“是狗屎!”
“呃……”
看來嗅覺太靈敏也不盡然都是好事,看著老道被臭得上火,李長安明智地決定翻過這一頁。
“有妖鬼麼?”
“有。”
老道技藝精湛,能在巨大惡臭環繞中覓得一絲線索。
“兇不兇?”
“小鬼而已!”老道一擺手,“隨為師斬妖除魔。”
李長安興奮地應了一聲,轉身走向張家大門的方向,可馬上就被老道拉了回來。
“走錯啦。”
“張家不就是這個方向麼?”
“去什麼張家,去城北的周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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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娘子真是可憐啊。”
“是啊,她那口子活著的時候游手好閑,死了還要纏著不放,可叫人母子幾個如何是好。”
街面上幾個大媽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她們議論的主角,周家娘子抱著幾個年幼的孩子滿臉憂愁。
而他們都看不見,在周家娘子身邊站著一個年輕男人,這男人用眷戀的眼神看著母子幾人,聽到大媽們的閑言碎語又惡狠狠地瞪過去,可馬上又將目光縮回去,小心翼翼看向旁邊,劉老道一手符箓一手長劍,氣定神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