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自己圖一時開懷,這個小東西卻被嚇得夠嗆
李長安不再逗她,只是用草莖粘了月酒遞到她的小腦袋旁邊。這小東西立馬就聞到了月酒的味道,也顧不上害怕,麻利地從草葉下鉆出來,盡管小臉上還帶著些晶瑩,卻迫不及待地抱住草莖,把臉埋進了酒滴里。
吸溜。
她兩三下就將酒滴吸了個精光,然后眼巴巴地望著李長安,似乎在說:請再來一滴。
這時,一個黑乎乎的大腦袋卻突然冒了出來。
“啊呀!”
小東西又是一聲驚呼,這次倒是學到了教訓,鉆進了草叢子里。
大青驢打了個響鼻,咧著嘴邁著小碎步到了李長安身邊,伸出舌頭,往盞里還剩小半的“月酒”舔過去。
李長安也不阻止它,只是拍拍它的腦袋。
“你個吝嗇貨,一個小家伙又喝得了多少?”
大青驢晃著腦袋,小小的舔了一口,竟露出酒鬼一般的陶醉神色。
這頭驢不是什麼妖怪仙獸,只是在馬市購置的普通青驢,但偶然喝了月酒,居然開了幾分靈智,李長安也樂見其成,畢竟常常孤身在荒郊野外,有頭驢說說話也好。
忽的,大青驢支楞起耳朵。
“道士……”
一個清越的男聲突兀響起,李長安神色一肅,卻不慌不忙將劍取來橫在膝前,才轉過頭去。
前方的老樹下,站著個峨冠博帶的中年男子。
“……要參加酒會麼?”
李長安虛瞇著眼睛打量著男子,指節敲擊著劍鞘,良久,他忽然笑道:
“好啊。”
……………………
李長安扶著劍跟在男子身后。
在男子的引路下,黑夜里崎嶇的山林似乎好走了許多,盡管月光被厚而密的樹冠遮住,但林間飛出許多螢火蟲,一路環繞跟隨,倒是不必擔心腳下看不清楚。
李長安默不作聲掏出一張沖龍玉神符。
大半夜深山密林還穿著如此整齊,這個男子自然不會是普通人。
李長安恰起法訣,黃符靜靜燃燒,他的臉上反倒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個男子身上什麼味兒都沒有!
李長安鼻子里只有泥的氣味兒、水的氣味兒、樹的氣味兒……沒有妖的氣味兒,更沒有人的氣味兒。
自打學會沖龍玉神符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無功而返。
“先生怎麼稱呼?”
男子頭也不回。
“喚我衡先生便是。”
衡先生?胡先生是狐妖,黃先生是黃鼠狼妖,當路君是狼妖,虞吏是虎妖,無腸公子是蟹妖,這衡先生又是哪路妖怪?
李長安想再摸一下虛實。
“原來是衡先生當面,貧道俗姓李,道號玄霄,不知是參加什麼酒會?為何邀請貧道?”
衡先生依舊沒回頭。
“只要有好酒,自然都可以參加。”
原來是看上了自己碗中剩余的月酒,這月酒對妖怪的吸引力怎麼大麼?
“驢舔過的也可以麼?”
誰知,這句話卻讓衡先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淡然說道:
“驢喝過的與人喝過的,并無不同。”
呃……好吧,只要你不嫌棄就成。
……………………
李長安覺得,自從得到黃殼書上的神通后,自己本來就大的膽子,好似變得更加肥了!
就算比不上趙子龍,也與姜伯約差不多了。
深山老林,居然敢和莫名其妙出現的妖怪參加莫名其妙的酒會!以后行事可得謹慎些啊。
不過現在麼,來都來了。
李長安坦然跟著這個衡先生走入一個林子,在林子中央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塊大青石,石頭上被鑿出一個小池子。
衡先生徑直走到池子邊上,取出一個小葫蘆,揭開塞子便飄出濃郁的酒香,香氣溫醇綿長,即便在李長安放大許多倍的嗅覺里,依然沒有一絲雜味兒,當真是難得的好酒!
這衡先生卻絲毫不顧惜,將葫蘆里的酒統統倒入了池中,然后就尋了個地,盤腿坐下,閉目養神起來。
李長安問了幾聲,不見回應,干脆也學著他的樣子,將盞中殘存的酒倒入池子,也坐下將劍擱在膝前。
不多時,忽的傳來陣陣轟隆聲。
李長安循聲望去,不由得將手搭在劍鞘上。
只見,一個足有三層樓高的巨人扛著一個巨桶從林中走出,他自顧自打開酒桶,李長安鼻子動了動,里面裝的也是好酒。
巨人將桶中酒一股腦倒入池中,那池子也有幾分神異,這麼多酒倒進去,居然只漲了小小一層。
巨人剛坐下,便飛來一只雀鳥,從鳥背上跳下個小東西,卻是個穿著官服的老鼠,老鼠懷里抱著個小酒壺,也將酒倒入池子。
爾后,形形色色的妖怪相繼到來,有禽獸得道,也有草木成精,唯一共同點是,都帶來了好酒。
他們混雜著坐在一起,即便是蛇與青蛙這類天敵之間,也毫不顧忌。
就連李長安身邊也坐下了一只穿著短衫的大兔子。見此,他頗為納悶,雖然兔子很可愛,但紅燒兔頭也很好吃呀!
他很想轉頭問一聲:“兔妖,我可是道士啊,你不怕我把你降服之后,拿來下酒麼?”
轉眼間,空地已經坐得滿滿當當的,酒池也漸漸裝滿。
忽然,衡先生睜開眼睛,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