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勃然作色,罵道。
“小道士滿嘴胡言亂語,老夫本念在你難得的好身手,只要你幡然悔悟,入了門下,前事就一筆勾銷。可你居然如此喜歡賣弄口舌,我非先刮你幾百個耳光,在讓你土匪的墳前磕上幾千個響頭才成!”
聽著老人的語氣,竟是全當李長安已經束手投降,任他宰割了。
李長安聽罷卻嘆了口氣,說道:
“我之前一聲‘且慢’想必讓老丈誤會了,我只不過是……”李長安從驢上下來,拍了拍大青驢的腦袋,大青驢往主人懷里蹭了蹭,便熟門熟路跑遠了。
“……不想傷著我的驢罷了,至于你我二人……”
李長安拔出長劍,向著老人微微頷首致意。
“……話不投機,多說無益!還是讓我領教一下老丈的飛劍之術吧!”
老人面色驀然一變,冷聲道:“不知死活!”
話音未落,兩支小劍騰空而起,在老人周身環繞一圈,便電射而來。
到了李長安身前,卻沒有像之前一般,直直飛來,而繞了一個圈子,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好似精通合擊之術的高手同時攻過來!好在李長安身手靈活,劍在手中也仿若一體,每每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一劍,抵擋攻擊。
但飛劍的好處之一,就在于劍后無人,李長安只能挨打不能反擊,沒多時,快補成百衲衣的道袍又多了幾道口子。
李長安無奈,只得裝作漸漸不支,向著老人的方向“節節敗退”,可這老人也不愧是積年的老賊,鬼精得很,當時便看穿李長安的意圖,笑呵呵往后退了十來步。
還能有點劍仙風范麼?!
李長安氣得在心里大罵,可隨即他意識到:對方可能還真不是什麼劍仙。
概因對方的劍太弱了,這個弱不是相較于李長安,而是相較于傳說中的飛劍。
劉老道閑聊時也說過劍仙與飛劍。在他的描述中,劍仙可以說是正兒八經的陸地神仙,投劍化龍、畫地成江、開山裂海的神通暫且不說,千里之外取人首級,迅若閃電,勢如雷霆是基本功能。
老實不客氣講,如若遇到的真是劍仙,恐怕李長安也只會—但見眼前青光閃過,人與劍俱作兩截了。
這才是飛劍!
而老人的“飛劍”,也不過是兩把會飛的劍罷了。
李長安神色一動計上心來,他飛挪騰轉間,忽然從身上飄下一張符紙。
老人原本負手而立,一臉穩操勝券的淡定之色,但一見這符紙,神態就變得鄭重,他知道這道士是會幾手法術的,趕緊嘬起唇一聲唿哨。
那紙符只燃了一個邊角,兩只小劍已經舍了李長安,劍光合離纏繞幾次,紙符就被絞成了碎片。老人得意地笑起來,任你法術通玄,用不出來也是白搭。
可他目光一轉,李長安袖子下面火光微亮,一點紙灰飄灑出來。
“中計了!”
他一抬頭,正對上李長安笑意盎然的眼睛。
“果然如此!”
老人的神色霎時變得極其精彩復雜,七分是惱羞,二分是驚怒,剩下一分卻是隱隱的憂懼,他不知道李長安施放了什麼符咒?又會產生什麼效果?只得咬著牙,又是一聲唿哨,聲音又尖又急,兩只小劍的攻勢也隨之迅猛了幾分!
李長安反倒笑得愈加輕松,他會的符咒不多,剛才施放的不過是“沖龍玉神符”,符咒沒什麼殺傷力,卻讓他完完全全摸清楚了所謂飛劍的虛實。
兩枝小劍一左一右襲殺而來,右邊的蹤跡詭異飄忽,伺機而動;左邊的來勢兇猛,如雷霆一擊。
李長安卻不慌不忙抬手迎上左邊來劍,手上不知何時握上了劍鞘。
間不容發!
小劍收勢不住,竟然直直貫入劍鞘,被李長安用手扣住。
另一邊,伺機而動的另一只小劍,已呼嘯而下。
李長安已等待多時,瞄準了奮力一劍劈下,劍刃撕開口氣,帶起一道青色光暈,他已經用上了“斬妖”。
兩劍相交。
沒有金鐵交鳴之聲,反倒爆出一個凄厲的慘嚎。小劍之上,仿若有個無形之物被李長安這一劍斬碎。
小劍跌落在地,如同離了水的魚,掙扎著撲跌幾下,便沒了動靜。
而被李長安鎖在劍鞘中的小劍卻劇烈掙扎起來,李長安只是輕描淡寫用劍往鞘上一磕,這小劍便老實下來,只在鞘中輕顫,如同動物受了驚嚇,恐懼得發抖。
劍當然不會恐懼,恐懼的是附著在劍上的東西。
李長安轉頭看向老人,他一臉煞白,僵硬著沒有絲毫動作,似乎還沒從形勢變化中回過神。
“三流術士也敢自稱劍仙?”
說著,李長安突然擰身而上,十來步的距離被他剎那間拉近。而老者失魂落魄之余來不及反應,等他有了動作,李長安的劍尖已經貼住他的下顎,那梳理得整整齊齊的山羊胡子,連根而斷。
老人沒看抵住喉嚨的長劍,只是瞧著地上那枝小劍,臉上慢慢失去了神采,最終長嘆一聲,閉上眼睛。
“是老夫小覷了道長,還請下劍利落些。”
李長安卻施施然收回了長劍,同時也放開了劍鞘中鎖住的小劍,這枝小劍一得自由,頭也不轉地躲到了老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