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
李長安無奈點頭,“你贏了。”
“我贏了!”
飛飛歡快地從李長安懷里跳下,走了幾步,忽的站定,轉過頭來定定看著李長安,然后又背著手,雀躍著來回踱了幾步,忽的又把手里的彈弓拋過來。
“道士,送給你了。”
飛飛哼著歌兒得意地出了大殿,李長安才低頭看著手里的彈弓,鑲金描銀一看就是值錢貨色。
“唉。”
旁邊傳來幽幽嘆息,李長安側眼瞧去,老僧抓著鉤繩從大梁上吊下來,竟是從頭到尾都躲在一邊,看了個完整。這一家子,還真是一脈相承。
“連道長都被那孽障用技給賺了,如此,再沒有人能制止他了。”
聞言,李長安臉上難得露出點譏誚。
“這世道妖魔橫行。”他若有若無看了老僧一眼,“多了區區一個飛賊,又算得了什麼?”
掂了掂手里的彈弓,順手就往老僧懷中拋了過去。
“送你了。”
第27章 云浣紗
被老僧的事情耽擱了時間,再想趕去岷州城,怕也會錯過關門的時辰,進不了城了。于是在老僧的盛情相邀下,李長安在群房歇息一晚。
……………………
次日清晨。
“咚。”
悠遠的鐘聲敲破山中寂靜,晨鐘伴著朝霞,好一副山中幽寺的意境。
但意境再好,也是擾人清夢的。
李長安翻了個身,扯著被子蓋住耳朵,但那鐘聲卻不屈不撓地鉆進耳膜,他只得翻身而起,打著哈欠下床出門。
推開房門,晨光微曦。
公雞才開始打鳴,李長安滿腦門低血壓、起床氣。
你說你一個假和尚廟搞什麼晨鐘暮鼓?
“道長,早上好。”廊道里,一個掃地的小沙彌見了李長安,趕緊雙手合十行禮。
“嗯,小師父早上好。”李長安隨口應了聲,沒走兩步卻突然僵住。
“咦?小和尚?”
他猛地回頭,嚇了那小沙彌掃帚都跌到地上。
李長安盯著小沙彌局促的神態,和光溜溜的腦袋。
喲呵,真和尚!
昨日和飛飛交手之后,李長安也大搖大擺在廟內晃蕩了一陣。一路逛來,這廟里和尚一個沒瞧著,土匪倒是滿地都是。畢竟連菩薩都給酒肉讓了座,李長安只當這寺廟不過是賊窟的皮,沒想到……
他饒有興致地笑起來,轉身出了院子,來到大殿之前。
昨日出了大殿時,李長安還看到滿地喝得七葷八素的土匪,如今,土匪不見蹤跡,只有幾個僧人在灑掃。
一陣誦經聲進入耳中,李長安循聲走去,卻正是昨日設宴的偏殿。
他信步進入殿中,偏殿兩側的菩薩都已歸位,該慈悲的慈悲,該怒目的怒目。如來佛在座上低眉輕笑,替天行“盜”的牌匾也換回了“佛光普照”。
而在如來身前,老僧披著袈裟,堂而皇之領著十來個僧人誦著經文。
一夜間,土匪窩又變回了和尚廟。
呵,這世道還真是光怪陸離得緊。
………………
老僧瞧見李長安,便迎了上來。
“阿彌陀佛,道長醒了。”
李長安笑了笑,懶得和他裝腔作勢,直言自己是來告辭的。
“道長請稍等。”
老僧對著僧眾吩咐幾聲,帶著李長安去一個偏院。
一入院子,他就拋下高僧大德的幌子,沖李長安抱拳朗聲說道:
“昨日,我家小崽子的事真麻煩道長了,我備下了一點禮物給道長踐行。”
他拍拍手,兩個剃光頭發燙著戒疤的土匪抬著一個大箱子進了院子。
他倆把箱子抬到老僧身邊放下,打開來,李長安往里一看,卻是神色古怪。
那老僧瞧著李長安神色突然變化,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仍爽朗笑道:“道長可是對這禮物……”
他本以為是李長安嫌少,還心想這道士看起來灑脫,私底下竟也如此貪婪,不由得鄙夷了幾分,可一轉頭,自己也愣住了。
倒不是箱子里的物件有多麼貴重,或者別出心裁,里面放著的不過是一些絹布而已。這不打緊,因為這方世界本就有把絹布當貨幣的習慣。可問題在于,李長安一個浪跡天涯的游方道士,隨身帶著這麼一大箱玩意兒,不是累贅麼。
最重要的是,老僧準備的禮物也不是絹布啊!
他陰沉著臉,將抬箱子的招到身邊,低聲喝問道:
“怎麼回事兒?我備下的銀錢呢!”
抬箱子的苦著臉,湊到老僧耳邊,低聲說著些什麼。老僧聽著,面色一會兒惱怒,一會兒恍然,一會兒又糾結,端的是如同這山中云彩,變化萬千。這神態雖然說來復雜,卻也常見的很。無他,每當家長聽到自家熊孩子又捅婁子之后,都會有這個表情。
“道長……哎!”老僧此刻哪兒有巨寇的風采,“請你稍等,我重新備上一份。”
“不用了。”
李長安一擺手,忽然大步走到箱子旁邊,手上一張符咒在靜靜燃燒。他俯身埋頭在箱子里,鼻翼抽(和諧)動幾下,才起身點頭說道:
“果然。”
方才打開箱子,李長安面色古怪,不是因為布帛,而是因為箱子里隱隱飄出的熟悉氣味兒。他祭起沖龍玉神符,喚起鼻神,又走近了仔細聞,才確定這布帛上的氣味兒與蛇頭山洞窟中的氣味兒十分相似。
正是蜘蛛妖怪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