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地中海小將只是將弓箭恨恨摔在地上,戟指著大漢:
“官兵緝拿亂黨,你這漢子也要造反不成……”
“將軍。”他部下卻忽然打斷他的話,將先前大漢擲出的物件遞給張執虎。方方正正,卻是一塊令牌。
普普通通一塊黑鐵鑄造的牌子,那小將一看卻是變了臉色,嘴中脫口而出:
“討魔校尉燕?!”
瞧他那一驚一乍的模樣,李長安暗想:難不成這大漢來頭很大?他轉眼瞧那漢子,那漢子卻只立在馬上微微頷首。
“正是某家。”
新晉的地中海小將滿臉的陰晴變化,旁邊的部下拉扯了他許多下,他才不情不愿將牌子抵還給大漢,退下來行了個禮。
“原來是燕折沖當面。”
大漢是搖頭說道:“某家已不在軍旅,不敢當一句‘折沖’。若燕某人在軍中還留有一絲薄面,小將軍就給某家一個面子,就此罷手如何?”
“這……”張執虎很是不情愿,這也不難理解,任誰被拔掉頭發,都會這麼不情愿。
他還在糾結之際,那大漢卻是不由分說的一擺手。
“此事就這麼說定了!某家有要務在身,不能久留。小將軍你且為我給你家將主道聲好。”
說罷,竟是策馬就走,只留下一根貫入石中的黑羽大箭。
“這虎頭蛇尾的一通算個什麼事兒?”李長安有點懵逼,而對面的張執虎狠狠地瞪了李長安幾眼,居然一聲唿哨,就這麼帶隊撤了!
很快,平地上便又只剩下李長安和一堆新墳,好似剛才的一番惡斗,不過是霧中幻影,隨著霧氣一并消散了。
“還真是莫名其妙。”
李長安搖搖頭提起鐵鍬。
還有一個墳沒填上土呢。
第65章 忍死
北郊是個好去處,春日里綠水盈盈、繁花似錦,城里不知哪家高門望族也在這兒圈了地,依山傍水,起了別院,建了亭臺閣樓,這下子更是成了游玩的佳地。
可,這是好些年前的光景了。
這世道一日比一日壞,天災人禍過了幾輪,人們就只得茍且的活著,哪兒還有游賞的氣力,連那起朱樓的大族也幾經波折、星流云散了。
于是乎,曾經的春光明媚化作了荒郊鬼林,那大宅子也與草木同朽了。
往日里,還有些無家可歸的乞兒借著殘磚破瓦遮風擋雨,可這幾日,那些乞兒統統不見了蹤影,都說是宅子里枉死的主人家從土里爬出來,給捉食去了。
荒蕪里更添上了幾分陰森,那北郊,那宅邸就更無人跡了。
可今日,這荒郊卻有了來客。
薄暮。
故道上勾連成墊的野草包裹起駿馬的四蹄,馬上的騎士沉默著注視著眼前的“殘骸”。這宅子大多已經倒塌,高高的圍墻只剩下小腿高的基座。
前邊越過塞滿野草的院子,一座房子便塌伏在昏暗的光線里,好似將死的巨獸。門板綴在門框上,在風中微微晃動,如獸吻開合。
騎士策動韁繩,這駿馬輕巧一躍,便跨過坍塌的圍墻落入院中。
院子里空蕩蕩的,除了野草,便只剩一棵老隗。騎士翻身下馬系上韁繩,掀開斗篷后,露出一張虬髯的面孔,原是那燕姓的漢子。忽的,一片東西飄在他肩膀上,撫下來,是一根質地粗糙而堅硬的翅羽。
他抬眼看去,晦暗天光下,是一樹紅彤彤的眼珠子。
原來樹上黑壓壓一片的不是樹葉,而是大群紅眼的烏鴉。
這烏鴉見了人也不聒噪,反倒動也不動,只拿紅彤彤的眼珠子盯下來。光是這麼一只,便足以讓人汗毛倒豎,而這里,鴉群占滿了枝頭。
可這燕姓漢子卻沒有絲毫的驚懼,反而他臉色凝重的神色還松動了一些。
他從鞍上取下一個木盒子,打開盒子上一個活動的小門,再敲了幾下盒子。
“砰、砰、砰。”
隨機,那盒子里居然也鉆出這麼一只鳥來,頂著一對紅眼珠子的腦袋在小門邊,左右四顧幾下,便撲騰著融進了樹上的鴉群中。
這鳥兒名字簡單,就叫做紅眼鴉,雖然看著不太吉利,但卻是道法培養的異禽,有警戒、監視、傳信種種妙處。
鎮撫司的玄騎出公務時,也總愛帶上這麼一兩只。
至于這鎮撫司,自然是朝廷所立,下設二十六衛,號為“天子親軍”,分鎮天下各路妖邪鬼魅僧道巫覡。又因為一身黑衣,在江湖里,好聽點叫聲“玄騎”,不好聽就罵聲“老鴰”。
但如今朝廷式微,大多數時間也不過是調解江湖與朝堂關系的面團衙門。
然而,如今這面團衙門卻辦下了一件大案,抓得一條“大魚”,惹得四方風云際會。
這燕姓的漢子本是鎮撫司龍驤衛所屬,按照事先上頭的布置,應在三日后與同僚一起接應押送“大魚”的隊伍。
但幾天前,押送隊伍卻突然斷了音信。按理說,這烽煙遍地的年頭,音信隔絕也算常態,所以龍驤衛里仍舊依計劃,按部就班執行。
這燕姓漢子卻始終覺得心有不安,再加上茲事體大,干脆拋下正在集結的同僚,單槍匹馬星夜來援,多虧那黃驃馬很是有幾分神異,否則就他這般晝夜不息地跑下來,早就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