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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
李長安伏在林中,瞧著下頭安營扎寨的隊伍,覺得這趟行程怕是已經涼了。
下面的隊伍對于一支軍隊,人數很少,不過百來人,偏師也談不上。可對于單槍匹馬的李長安……還是算逑吧,他可沒“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本事。
混進去,伺機刺殺?
這念頭剛起,李長安自個兒都搖頭。
可,就這麼回去?虧得自己在那大胡子面前,還大打包票。
忽的,前面傳來一陣喧嘩。
道士手腳并用爬上樹冠,掩去身形。
俄爾,一伙官軍裝進了林子,言語中,似乎是來拾柴火,順便弄一些山珍野味。
“張三,你和李四,去那邊。”
“單耳同獨眼往左邊。”
名叫朱蛤子的將官指示手下四下散開后,好死不死坐在李長安藏身的樹下偷起懶來,伸腰敲背好不愜意。
在他頭頂上,短發的道士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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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饒命啊!”
“我為朝廷立過功,我為朝廷負過傷啊!”
李長安逮著那官兵回到山道,村民們早已散去,但卻多了個瘸腿的馬兒,正昂著脖子,啃著低矮處的樹葉。
燕大胡子坐在一旁,身前散亂著幾枚帶著血跡的箭頭,身上裹滿了繃帶,繃帶上繪著一些簡單的符文,流轉著暗淡的光華。
“如何?”
一見李長安,大胡子便急切問道。
道士卻是搖搖頭,把那朱蛤子扔到地上。
“哎喲。”
這朱蛤子也是個妙人,剛醒來兩三眼就搞清楚了狀況,當即對著燕行烈一個勁兒磕頭,嘴巴里也說出上面那句話來。
李長安卻從這話里聽出點意思。
“你嘴里叫他大人?你認識他?”
他聽了,趕緊轉過來,滿臉的諂笑:
“道長您貴人多忘事,昨日我可是親眼見道長你大發神威。”
哦,李長安恍然,原來這人是那日白袍小將所帶的騎士之一。
道士點點頭。
“既然咱也是老相識,也不能讓你吃什麼苦頭,問你什麼話,你就老老實實的交代了,否則……”
話音未落,這朱蛤子就叫喚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堅決配合鎮撫司展開工作,沒兩下就把那支隊伍的底細抖了個底朝天。
包括如何遇到那女子,女子如何自述,他家少將軍又如何對女子癡迷。
聽完,李長安沉吟一陣,忽的問道:
“我看軍中有兩個黑袍人,不像官軍裝束,他們是……”
“他倆是半道自個兒找來的,是那小娘……妖女家中仆役。”
聞言,道士與大胡子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透著凝重。
………………
又問了幾句。
終于從這油滑的家伙嘴里掏不出新鮮東西。
道士沖大胡子使了眼色,意思不言而喻—這貨你打算怎麼處理?
一直小心打量著兩人神情的朱蛤子,哪里不知道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立刻發動了十二層的功力,啪嘰一下撲在地上,眼淚鼻涕一涌而出。
“大人,饒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我為朝廷……”
“停停停。”
大胡子頭疼地打斷了他的話,想了一陣,還是揮揮手。
“你自去吧。”
“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這朱蛤子嚎了一聲,卻也沒跑,只拿眼珠子偷偷瞄李長安。
道士笑著搖搖頭:“去留隨意。”
“嗯吶。”
他這才利索地爬起來,一溜煙跑了沒影。
待到此人跑遠,燕行烈才悠悠嘆了口氣:
“妖女已和白蓮教中人碰頭了。”
“那百十號官軍的主將也著了妖女的道。”
“若是擺出燕兄你鎮撫司的身份……”
“怕是不頂用。”燕赤霞搖搖頭,“若是去官軍大營搬來軍令,一來怕時間不夠,二來恐怕那主將受到迷惑已深,不會聽令;若是直接出現在那支官軍面前,恐怕會被妖女教唆圍殺。”
李長安一攤手。
“那就是沒轍了。”
許久。
“不。”
思忖好一陣的燕行烈抬起頭來,眼中熠熠生光。
“也許,還有機會。”
“怎麼說?”
“道長可曾瞧見妖女手上鐵梏?”
李長安點點頭,嬌柔美人手上鎖著這麼個粗頑的東西,自然是顯眼得很。
“那鐵梏喚作鎮龍鎖,是我鎮撫司專為押送重犯所制,天下少有,專門鎖人神魂。一旦帶上,天王老子也掙脫不得。”
“而其中機巧,是由將作監大匠打造,每一個鎮龍鎖都是獨一無二,鑰匙都只有一把。”
“而妖女手上鎮龍鎖的鑰匙……”
……………………
“……在那姓燕的手里!”
紅衣女子半倚在青石上,語氣嬌嬌柔柔似乎不甚在意,但尾指長長的指甲卻劃過鐵梏,響起一陣抓人心肝的摩擦聲,卻連一道白痕也留不住,最后落在底下青石上,徒勞削飛一塊石屑。
兩個黑袍人面露難色。
“圣女,左使已接到我等消息,正往這邊趕來,待匯合后回到教中,這鎮龍鎖總是有法子弄開的,何必現在去在意一個老鴰?”
這女子聽了忽的笑了起來:“兩位真是我教中翹楚……”
此話一出,二人頓時喜上眉梢,可下一句話,好似數九隆冬一盆冰水潑下來。
“大名鼎鼎的辣手判官在兩位眼中都只是區區老鴰,那為何對付這麼個身負重傷的老鴰還要推三阻四……”
女子臉上的笑容隱隱透出了三分陰冷。
“莫非是我這區區圣女……”
兩個黑袍人肝膽俱裂,趕緊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