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妖肉山般肥碩的身體,竟然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枯瘦下去,沒一陣,便只好大一堆皮包骨。那豬妖奮力嚎叫一聲,口中吐出一道黑煙,迅速在空中化成一只與之一模一樣的黑豬。
好家伙,竟然還能玩兒一手“元神”遁出,這可是相當厲害的本事。
道士呵呵一笑,便要上前去把那妖魂捉住。
可是,那柄飛劍卻突然間破體而出,綻出艷麗的紅芒往那妖魂上一卷,那妖魂便被紅光絞得七零八碎,須臾間沒了蹤影。
乖乖個隆。
道士不由得停下腳步。
這把劍不僅吃肉喝血,竟是連魂魄都要嚼碎咽了!
大胡子哪兒來這一兇神惡煞的玩意兒?!
………………
一劍斬殺了豬妖。
可燕行烈神色間仍是凝重,他捏起法訣,沉聲連喝了三下。
“回來!回來!回來!”
可那劍卻半點沒理會主人召喚,在將豬妖吃干抹凈后,反倒是騰空而起,撒歡似的在堂中呼嘯飛轉。幾個倒霉的妖怪,立時就丟掉了腦袋,嚇得妖怪們趕忙撲倒在地,膽顫心驚地聽著那恐怖的尖嘯自頭頂掠過。
燕行烈臉已經黑如鍋底,他雙手變換了個法印,咬破舌尖,厲聲道:
“速歸!”
那撒歡的飛劍忽的一頓,這才仿若不情不愿地飛回來。
只是那飛回的方向,赫然要掠過馬三與那母子。
劍會辨別敵友麼?
飛劍何其迅捷,容不得人多想。
道士一步就跨到飛劍之前,手中斬骨刀已裹上青芒。
那飛劍卻如同燕兒般輕巧一轉,繞過了李長安,投入燕行烈手中。
“這劍……”
做完這動作,李長安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心中疑慮,趁著妖怪們膽顫著尚未起身,趕緊沖大胡子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燕老兄,你這兇神惡煞劍好像不怎麼聽話啊?”
燕行烈哪里不懂。
道士看得準,這柄飛劍厲害是厲害,可惜是個半成品,兇戾未去,劍靈未生。好似尚未熬成的大鷹,兇猛是兇猛,卻不怎麼聽使喚。
方才吃了那頭豬妖,就已然喚醒兇頑,難以掌控。若不是道士機警,險些就傷了自己人性命。若是再放它出去,天知道會先割掉誰的腦袋?
只是此情此景,一如兩獸絕地相爭,哪一個稍漏頹勢,便是被生吞活剝。燕行烈不便明言,只是悄然回了眼色。
這下,道士雖不曉其中根由,但也大抵明白……這劍是依仗不上了。
……………………
這劍猶自顫鳴不已,好似一頭兇猛的獵犬,雖牽在主人手中,但仍舊沖著獵物齜牙咧嘴。獵物膽顫心驚,卻殊不知一旦放開韁索,這獵犬指不定先咬主人一口。
但妖怪們不曉得啊。
大胡子神色睥睨,劍鋒所指,禽類斂起翅羽,獸類收起爪牙。
上首處幾個大妖怪,蠆鬼早就不見蹤影;山魈兩股戰戰;蛇妖則游上屋梁,竟是頭也不回的跑了!
大妖怪們尚且如此,小妖哪里還敢逞兇,若不是畏于山君往日積累的兇威,早就跑了個沒影,但一個個也是面面相覷、你推我攮,是誰也不敢向前,包圍的圈子快退到了墻邊。
道士與大胡子對視一眼,都是暗自松了口氣。
總算是唬住……
“哐當。”
大門轟然撞開。
一幫子不成人形的妖怪一擁而入。
領頭的妖怪黃衣襤褸面容獰丑,正是那先前不見蹤影的蠆鬼。
………………
“諸位,山君說了,殺了這二人,這莊子里美酒想喝便喝,婆娘想睡就睡……”
妖類中毒蟲之屬,心思總是要狡詐一些。
在蠆鬼看來,區區兩人(可憐的馬三被忽略了)便敢闖入妖巢,不是膽大包天,便是本領高強,亦或是二者皆備,總之不會是易與之輩。
所以,在那動手之初,他便悄然潛出大堂,去外院拉來妖魔。
一來,多些妖怪多層保險;二來,也是讓場中其他妖,譬如那頭豬,先試一試二人的成色。
所以打一進門,雖然口中喊得熱鬧,但眼珠子卻不停四下打量。
只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瘦骨嶙峋的龐大尸體。
理所當然放緩腳步,落在了隊伍中央。
……………………
“我來。”
曉得燕行烈不便出手,李長安已然提刀迎上。
見狀,大胡子也是稍稍松口氣。老實說,現在光是壓制手上的飛劍,都已竭盡全力,實在沒功夫應對這幫新來的妖精。
道士的本事他是信得過的,雖然其手中無劍,但……
“接著!”
大胡子從劍柄上取下一個小包,將其拋了過去,
道士抖開來卻是一包金針……這有什麼用?
暗器之類,李長安不是沒有準備過,譬如那小劍。可惜道士的對手要麼是皮粗肉厚、生命頑強的妖魔,要麼是有形無質的鬼怪。似暗器這類小玩意兒,你就是丟進了它腦漿子里,它還能爬起來給你大戰個幾回合。
可大胡子在斬妖除魔的行當也是老江湖,當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這鎮撫司的金針……
當頭迎面撲來一個婦人,面容頗為姣好,可惜剛及身,便是皮膚皸裂,冒出老大一只綠螳螂。
李長安試探著擲出一枚金針,本瞄的是那三角腦袋,可這妖怪反應也是迅捷,雙翅一震,身子便偏轉開來,那金針就落到了前肢上,淺淺刺入小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