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個甚?
你們抓捕李道士,跟我李和尚有什麼關系?
正巧,辛勞了一夜,肚子也餓了。
前邊的巷子里好像賣得羊肉饃饃。
他才轉進巷子。
忽然,身后一聲斷喝。
“玄霄道人!”
李長安神色一凜,已是捉住了劍柄。
…………………………
郁州。
千佛寺。
了悟老和尚百思不得其解。
自他被帶回千佛寺后,他幾番請辭,可寺中只是不許,說是眼下郁州形勢兇惡、人員雜亂,為他身家性命計,還是等一切平息后才下山為宜。
可山下再如何人員紛雜,雜得過這寮房?
兩師徒房間對面,住著的是朝廷派來的軍將,其人手下三千精銳就在山下駐扎;房間左邊,是鎮撫司的差爺們,其中一個還是龍虎山的入室弟子;至于房間的右邊……呵,白蓮教右使!
老和尚很難理解,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能把三方捏合到一處。
現在他終于知道了。
那就是白蓮教的圣女,鎮撫司的燙手山芋以及“立皇帝”新晉紅人的女兒。
他站在爺山,眺望著對面的化魔窟。
在那里,白蓮圣女身著盛裝,有侍女攙扶,有武士開道,有大和尚們躬身作陪……哪里是押入囚犯,分明是在迎接貴人。
這樣一個人物進入化魔窟,真的好麼?
老和尚皺起眉頭,但隨即又舒展開來。
寺里和尚就算再如何不肖,想來也不敢在化魔窟多做手腳。既然如此,只要“三身佛”尚在,區區白蓮圣女,也興不了什麼風浪。
只是,祖師啊。
你所言的劫難到底應在何處呢?
第103章 故人
“玄霄道人。”
上回說到道士膽大包天,套了件僧袍就敢上街閑逛。
可身后忽然有人一聲斷喝,揭破了他的身份。
他神色一變,握緊了腰間長劍。
可就在下一刻,他卻又將握劍的手松弛了下來,只拿食指輕敲劍首三下作響,慢慢搖起了頭。
“這聲音可真真耳熟。”
說完,他猛地轉過身,指著那人。
“王子服!”
那人也爽朗回應。
“李長安!”
原來出聲之人竟是上次討伐妖魔中,李長安從僵尸村中救下,此后一番同生共死的伙伴,有著“花癡”綽號的書生王子服。
“你怎生在此……欸?”道士說著就是一拍腦門,“是我糊涂了,你本就這莒州人士。”
王子服卻笑道:
“我聽人說殺李魁奇的義士,是個擅使劍術的短發道士,我就曉得定是道長你了……不想一上街,就瞧見你穿件僧袍唬人。”
道士指著他,同樣調笑著回應。
“你不也一樣。”
上次相見,王子服還是書生打扮,眼下卻穿了一身甲胄,那甲胄樣式既威武又華貴,可惜王子服貧弱的身材完全撐不起來,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分外別扭。
“穿上了甲胄,也不像個將軍。”
“我本就是閑散漢,如何像得將軍?”
說著,兩人暢快大笑。
王子服立刻提議,要帶道士去家中,為他接風洗塵。
道士卻擺了擺手。
“尚未用過朝食,容我先去買個炊餅,填填肚皮。”
“還買個什麼炊餅?!”
王子服一把將道士捉住。
“到了這莒州城,還得去街頭尋食?那也太看不起我王子服了。”
竟是不由分說,拉著道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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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是名門望族,宅邸自然也是豪奢得很。
雕梁畫棟、亭臺樓閣也只是等閑。
王子服卻繞開正門不走,只將道士從后門引入,一路兜轉頗有些躲閃的意味。
“家里嫌我疲懶,才給找了這麼一份兒差使,若是被家中長輩撞見,少不得又是一番訓斥。”
王子服低聲給李長安解釋:自打上次從蜘蛛巢穴險死還生,家里人氣他浪蕩無行,給他在府衙里尋了個差事,好讓他收一收心性,可他這人哪里習慣這些俗務,于是三天兩頭的翹班,也不曉得挨了多少責罰。
今兒正是他值班,又是局勢緊張的時候,若再被家中長輩抓個現行,怕是要去祠堂領受家法。
于是回一趟家,就跟做一回賊似的。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輾轉來到他的院子。
甫一進來,首先就是滿眼的花團錦簇、爭奇斗艷。
月季、玫瑰、杜鵑……認得出的,認不出的,林林百十種。白的、黑的、赤橙紅綠青藍紫的,顏色紛疊交錯,熱熱鬧鬧盛滿了庭院的每個角落。
果然,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
“花癡”二字原來是這般來的?
李長安這邊剛下了猜測,那邊屋子里頭立刻響起一聲嬌呼。
“郎君回來啦。”
立時,便見得鶯鶯燕燕幾個俏丫鬟從花叢中圍了上來,對著王子服就是一陣噓寒問暖,齊齊伸出素手幫他卸甲。
這王子服卻將身子避開,急切的說道:
“姐姐們慢些,這鐵衣吹了足了冷風,正冷得發燙,莫要凍著了手。”
這一句貼心話,直說得幾個姑娘眼波瀲滟。再看幾人模樣,想必這王子服日常就是這幅做派。得,真是個知暖知寒的貼心人。
道士恍然。
原來不僅是“花癡”,也是“花”癡。
而在此時。
“郎君……”
一個小丫鬟委委屈屈跑過來,捧著個光溜溜只有枝干無有花葉的盆栽,抹著眼淚兒告起了狀。
“驢爺又偷吃了你的‘云龍探爪’。”
驢爺?
道士剛思忖這名字叫得怪,便聽得高亢渾厚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