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袁嘯川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一段貌似無關的話。
“你坐車到車站要路過一座橋,叫紅茅大橋;你下了車,車站旁邊那個廣場,叫紅茅廣場;你在城里隨便一個地方抬頭看,看到的最高的那棟樓,叫紅茅大廈;包括你在街上遇到的每一個人,十個里面有九個有親戚是紅茅集團的員工;就算你出了城,周邊大多數田土,都是紅茅的藥材種植戶。”
袁嘯川指著腳下。
“這個地方就叫‘紅茅’。”
道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示意袁嘯川繼續,他接過上一段話的話頭,說道:
“我也通過各方面聯系到一些人,一部分是利益沖突胡攪蠻纏,另一部分確實是受害者。但是每當我聯系到這一部分人,沒過幾天就突然改口,有些堅決點的,甚至會失聯好幾天,再出現不是搬家,就是同樣改了口。直到前幾天,我有找到一個叫鮑志云,這個人也是突然失聯了幾天,等他再現身……”
“他也改口啦?”
“他沒改口,但他成了精神病。”
袁嘯川又抽完了一根煙,把煙屁股摁進煙灰缸。
“我這次喊你過來幫忙,一來是我一個人單打獨斗搞不定。二是,我覺得我被人監視了!”
李長安聞言,笑著搖搖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從今天我們兩個碰頭,因為你,我同樣也被監視了麼?”
聽了這話,袁嘯川楞了半響,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怕是沒得這麼厲害喲。”
李長安雙手一攤。
“那哪個曉得呀?”
他撓著頭,遲疑說道:
“要不……”
“開玩笑哩,都啥子年代咯,頂天了是黑社會,又不是特務,哪兒有這麼厲害?!”
道士咧嘴一笑。
“這個忙我幫了!”
…………
劉衛東家中客廳。
李長安端詳著角落里的一格神龕,里面供奉著一尊神像,容貌很是怪異,似人非人、似貓非貓、似狗非狗,顏色陳舊,但神情鮮活。
方才,袁嘯川有急事離開,只剩下李長安還有些疑惑要詢問劉衛東。但奈何人家在臥室里其樂融融。道士窮極無聊,只好四下瞎看,不巧就在客廳角落,發現了這麼一尊神龕。不成想,只一眼便瞧出了些蹊蹺,這神像可不是尋常的泥塑木胎,這里頭似乎……
“這是五畜奶奶。”
不曉得什麼時候,劉衛東總算出了臥室,在旁邊給李長安介紹了一句。
“這是我們這一行拜的祖師。”
“祖師?”
中華民間的神明如過江之鯽,恕李長安實在眼拙。
劉衛東笑了笑,給神龕上了一炷香,才說道:
“我是做寵物生意的,但我和大多數同行不同,我這是祖傳的手藝,訓練出的貓狗那是遠近馳名,比一般的寵物要聰明很多,這都全靠祖師保佑。”
也許是平日里質疑的人太多,李長安還沒表態,劉衛東就搶著說道:
“你莫不信。”
“黃兒。”
他喚了一聲,大黃狗就搖著尾巴跑到跟前。
“立正。”
大黃狗人立而起,將一只前爪搭在腦袋上。
“握手。”
大黃狗“走”過來,沖李長安遞來一只爪子。道士笑著與它握了握手。
這都是尋常的動作,沒什麼好稱道的,但接下來,就有點兒意思了。
劉衛東往沙發上一躺。
“有點無聊,想看電視。”
大黃狗居然刨出了遙控,打開了電視。
“我有點兒口渴。”
大黃狗又叼起水壺,倒了一杯熱水。
“我肩膀有點酸哦。”
大黃狗叫喚一聲,跳上沙發,用前腿給劉衛東捶起了肩膀。
“怎麼樣?”
劉衛東沖著李長安得意一笑,這個唯唯諾諾了一整天的男人,此刻居然有了些自信的神采。
但李長安的目光中卻有些莫名的意味。這哪里是什麼祖傳手藝,在劉衛東和大黃狗互動之時,李長安分明聞道,劉衛東身上法術的味道愈加明顯。
但瞧著劉衛東坦然不似作偽的神態,李長安對他的猶疑反倒消除了不少。
道士想到會不會是這麼一種情況:在靈氣枯竭的今天,許多法術神通都大失效用。“千里眼”也就眼睛好一點,“順風耳”也就耳朵靈一點,能操縱動物的法術可能只能讓寵物乖巧一些。
如此這般,想必會有人身懷法術而不自知吧。
李長安隨口附和了幾句,還待細問。
但突然,樓上“咚咚”一頓響動。
緊接著。
“你屋死人了嗎?大半夜敲喪!”
劉衛東的自信笑容頓時變回了苦瓜臉。
得!
李長安順勢起身。
也該告辭回去,洗洗耳朵了。
第6章 瘋子
時至初夏,天光早亮。
早上六七點鐘的光景,城市還未全然蘇醒,菜市場已滿是喧嘩和熱鬧。
劉衛東拖著殘腿趕起了早市。
沿道上,照面的商販與路人。
“喲,劉老板又親自來買菜麼?”
“最近發財了喲?”
“賠了幾百萬嘛?啥子時候請客?”
……
打來的招呼里總夾帶著隱隱約約的惡意,讓人分不清是玩笑還是嘲諷。劉衛東只是勉強回應著,而后快步走開。
他是本地人,菜市里熟識的面孔不少,但他卻專挑些面生的,倒不是他涼薄,而是不知怎的,近來在那些“熟人”跟前,他殺價的底線總是要較他人貴一些。
每有異議,對方總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