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地上,稍一辨認。
李長安發現這人頗為眼熟,細細回想,似乎是初次探訪豐順村時,撞見的那個與紅茅暗通曲款的鮑春華,也就是方墩兒口中往采石場送吃食的人,沒成想死在了這里,死狀還如此的凄慘。
條件有限,道士也不嫌臟,直接上手翻看檢查尸體上的傷口。
李長安原本以為這是一樁殺人滅口的兇案,但現在發現事情好像沒這麼簡單,尸體上的傷口不像是人類造成的,更像是被巨獸襲擊所致。
尸體遍布大大小小的撕裂傷口,渾身的骨骼大多斷裂,胸腔被粗暴地撕開,心臟已然不見了影蹤。
道士將光亮抵近了,在一腔血污和爛肉里細細翻找了一陣。
俄爾。
手上多了幾許異物,那是幾根黃色的鬣毛。
少有的。
道士盯著這幾根鬣毛卻是失神了許久。
半響,才幽幽嘆了口氣,取出了一枚“沖龍玉神符”。
片刻之后。
被放大的氣味沖得頭暈眼花的李長安扶住車門干嘔了好一陣。
但好在,并不是沒有收獲。
在符法下。
一個古怪而又熟悉的氣味兒,自采石場中蔓延出來,沿著公路,沒入了遠山的薄暮中。
…………
虧得這幾日沒有下雨。
那氣味兒就好像指路的明燈,將李長安引到了一間豪奢別墅跟前。
這別墅占地頗大,花園、停車場、游泳池、碼頭……一應俱全,孤零零地建在河灣灣上,伴山濱水,很是有幾分風景。
李長安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待著山上居高臨下偵查。
要說方墩兒為了偷狗也是煞費苦心,各種工具準備齊全,連望遠鏡都備了一個,也不曉得拿來干嘛,倒是便宜了李長安。
借著望遠鏡,道士稍作打探,很快便為自己的謹慎慶幸起來。
這別墅周圍拿高墻圍著,除了占地面積大,并不太顯眼。
但里面的安保人員卻是多得出奇,甚至于,李長安還發現幾個穿黑西裝的,腰上鼓囊囊的。
李長安繼續觀察。
忽然間。
在二樓的一扇窗戶里,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楊三立!
而他正畢恭畢敬對一個五十幾許的男人說些什麼。
道士在記憶里稍一比對,好嘛,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洪岱海麼?今兒可算是見著活的嘞!
怪不得城里找不到蹤跡,原來躲到了野外的別墅里。
這一瞬間。
李長安想到了底下黑西裝腰間鼓囊囊的玩意兒;想到了現代社會無孔不入的監控手段;想到了向繼真、鐘還素暗搓搓的警告……
他思緒胡亂放飛,手上卻不自覺的在車廂里翻找出把黑不溜秋的短刀。
巴掌大,木柄寬刃,刀身帶弧,正是一把屠狗刀。
他把刀子往后腰一撇。
這來都來了。
總得做點什麼吧。
第22章 恨難平
殺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省事些,只管把飛劍放出去,不消幾息,如同春風化雨,不知不覺,保管他闔門盡滅,尸骸枕籍。
精細點,用“驅神”的法子,分出鼻神沖龍玉,以三寸之身行暗殺之事,一擊斃命,了無痕跡。
但前者過于暴戾,唯恐傷及無辜;后者失之瑣屑,殺幾個地頭蛇,無需道士這般費時費力。
而最重要的是,李長安并不確定自己能夠在這棟別墅里得到什麼,或者說,相較于簡單的殺戮,他內心所求要更貪婪許多。
畢竟誅除一二首惡容易,扳倒一個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卻要難上許多。
所以道士選了一個最難、最險、也是最笨的法子。
只身潛入。
論及潛入,李長安還是有些經驗的。
譬如潛入枯木蛛林,與山蜘蛛撞個照面。
又譬如潛入妖怪山莊,宴上群妖環侍下,主動翻臉開片。
再譬如潛入化魔窟,被一群活尸堵個正著。
數次成功脫身的經驗告訴他,“潛入”這回事兒,一是需要周詳的計劃,二是要充分利用身邊的條件。
比如說,這大別墅圍墻里邊人手雖然多,但安保態度普遍較為懈怠。這也可以理解,洪岱海就一小城黑惡勢力頭子,底下能有什麼精干貨色?再說了,以他目前在紅茅一手遮天的地位,又哪里會想到有人單槍匹馬來找他麻煩呢?
之所以安置下這麼多人手,多半也是黑老大秉性使然,圖個前呼后擁的威風罷了。
更妙的是,這人愛狗養狗,特意騰出了一個大院子,專門用作養狗,無人看守。而從方墩兒那“借”來的五菱宏光里,還留著他偷狗的麻藥哩。
…………
夜色漸深。
萬籟俱靜。
只余江水潺潺在勾月殘照里,順著夜風粼粼而動。
確實好風景,可惜卻闖入了個不速之客。
但見一個黑影突兀打破這和諧沉靜,趁著夜色悄咪咪靠近了別墅的狗院。
剛挨著墻,理所當然地勾起了里面狗狗的一頓狂吠。
別墅里轉出來個叼著煙的黑西裝,喝止了幾聲,發現沒什麼作用,也就嘟嚷了著轉了回去。他可不敢罵這院子里的狗。
在人洪老大眼里,這些狗是他兒子,他們這些當手下的才是狗咧。
至于狗叫喚的原因,也沒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