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呵呵直笑,這些古人見識少、眼皮淺,就這點兒風景相較于俺硬盤上馬哲文件夾里的學習資料,算得上……
“道長。”
同桌的游俠兒冷不丁開口,打斷了道士的胡思亂想。
扭頭過去,只見著游俠兒目光炯炯,粗重的鼻息簡直要把鼻孔弄個底朝天。
“你這是?”
游俠兒二話不說,“啪”的一下,將一柄佩刀拍在桌上。
“此刀長二尺七……”
“停!停!停!”
李長安連忙擺手讓他打住,終于曉得這廝賣刀是為了什麼呢。
道士招來小二哥買了一份木籌給他,至于自個兒,血吸蟲消受不起,只加了一份兒黃酒燜羊蹄了事。
可惜。
張易沒等到他的魚膾,道士也沒等到自個兒的羊蹄。
就聽得門外熙熙囔囔的街道上一陣喧鬧,一個赤著胸膛的肥碩漢子像頭野豬在人堆里橫沖直撞。李長安眼尖,認得這人是“義士”之一的鄭通鄭屠子。
心里一尋思,趕忙招呼。
“鄭老哥,你這風風火火作什麼去?”
鄭屠子聽了扭頭瞧見兩人,又急沖沖闖過來,抓起桌上的酒壺,就咕嚕嚕灌了一大口。
“你們還在這兒磨蹭個什麼?!”
他抹了把鋼針一樣的胡子。
“出事啦!”
…………
兇徒再次殺人。
這次的事發地在郊外臨近東城門的一戶貧寒人家。
等到李長安、張易、鄭通三人趕到時,這家院子外聚攏著一大幫村人,一個老太婆在其中哭罵不止。
而兩個早到的差役堵住院門,保護著現場。
三人剛剛上前,就被他倆揮手攔住。
“閑雜人等莫要亂闖!”
道士和游俠兒兩個廝殺漢還沒開口,鄭屠子就嚷嚷著罵了起來。
“好你個張二王大,賒賬借錢的時候怎麼不這般擺譜拿大。怎生?才出城門就翻臉不認人啦?!”
兩個差役頓時苦笑起來。
“二爺也莫要讓兄弟兩個為難……哎哎哎。”
話沒說完,兩人就被鄭屠子一巴掌推開,招呼著道士倆個進了門去。
…………
門里是個農家小院,是由三間土胚茅草房圍成。
這次的受害者正在東廂。
三人推門進去。
但見一位年可二十許的婦人,依著墻壁僵座在床,半張臉乃至胸前都侵染著大片的血污,雙目圓瞪,牙關緊咬,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氣絕多時。
而在枕邊,還臥著一具殘缺不全的嬰孩尸體。
“天殺的!”
鄭屠子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而張易與李長安已然上前檢查起婦人的尸體。
古怪的是,婦人的死因和錢大志一模一樣,都是干凈利落一劍穿心,可既然如此,尸體上大幅的血跡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李長安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嬰孩。
相較于其他,這小嬰兒的死狀更讓人憤怒和憐憫。
小小的身軀上散布著許多牙印,半邊身子的血肉都被撕咬下來,露出森森白骨和柔軟的內臟,特別是左臂上,整個手掌都不翼而飛。
鄭屠子發了一通脾氣,也靠了近來,可一瞧見嬰孩的慘狀,又是狠狠錘了一下墻壁。
“天殺的娼婦!這般兇殘!連剛生下來的孩子都不放過!”
“兇手干的?”
李長安卻搖搖頭。
“這可未必。”
在鄭通和張易詫異的目光下,道士登上床榻,捏住婦人尸體兩頰,用力打開牙關。
接著。
尸體口中便掉出了半截小小的咀嚼過的手掌。
第9章 線索
撬開尸口。
嬰孩的殘掌落在手中。
嚼爛的皮肉,咬破的筋膜,扯斷的骨頭,裹著鮮血與口水赤裸裸呈現于眼前。
此情此景,直讓張易與鄭通面上肌肉亂顫,也讓門口處,響起一連串的干嘔聲。
扭頭瞧去。
原是一幫捕快姍姍來遲,好死不死,進門第一眼,一點兒心理準備也無,就撞見眼前這一幕。
當下就吐了個天昏地暗、東倒西歪。只有帶頭的那個年輕捕快,李長安依稀記得好像叫薄子瑜的靠譜些,縱然臉色發白,但還是繃著臉皮,努力維持著公門體面。
李長安看得直嘀咕,心想這瀟水的捕快未免太“養尊處優”些。這麼點兒東西,就受不了啦?要是瞧見妖怪鍋灶間掛起的煙熏人肉,路邊無人收斂的巨人觀的遺體,豈不是要嚇暈了過去?
他放下嬰孩殘掌,胡亂扯來被褥擦去手上血污,正要與這捕快搭話。
忽而。
聽得一聲尖利的嚎哭。
一個干瘦的老太婆從門后猛地躥了出來,直奔死者遺體而去,還一邊哭喊咒罵。
“你個喪門星!爛婆娘!八輩子不得超生的賤貨!你這麼能這樣狠心啊?那是你親生骨肉,你還我孫兒的命來!”
說著,張牙舞爪竟要上前去撕扯。
然而。
還沒得手,就被鄭屠子一把揪住后領拽了回來,見她還在叫罵著拿指甲來撓自己的臉。他當即就揚起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就是倆耳光砸下去,惡聲惡氣罵道:
“你這老虔婆,撒潑與誰看?別人不愿沾染你,某家可不會慣著!”
王婆被這兩下打得有些發懵,捂著老臉,好半響才吶吶言道:
“你這屠子怎麼還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
鄭屠子啐了一口唾沫。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