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就在大牢深處的一間牢室。
他萎縮在墻角,瞪著眼睛,早已不再喊餓,只是一動不動的,好似對方才外頭的打斗喧鬧置若罔聞。
忽而。
他那張呆滯的面孔微微一顫。
只瞧著牢門外,被柵欄隔出的狹長甬道里。
沒有腳步聲,一襲紅裙飄然而至。
霧氣朦朦。
前來索命的猙獰鬼臉冷冷地對著他。
第13章 劍斗
牢門外。
搖曳的火光把那張墜在霧里的鬼面又勾上幾許森然。
霧中靜悄悄的。
鬼面女與乞丐隔著牢門無聲相對。
一道鎖加著一面木欄,擋得住鬼面人麼?
擋不住。
那麼此時此刻,除卻將要行兇的與即將死去的,還有第三方及時出現麼?
有。
只聽著甬道盡頭一陣喧動,霧氣繚繞里,突然冒出許多皂衣官吏。
“嘩啦啦”堵著道口,豎起一叢臂張奴來!
這番設計誘殺兇手,那邢捕頭雖然沒太上心,但本著“有棗沒棗打三竿”的習慣,還是遣了一隊衙役,共計十二人十二張勁奴前來幫手。
張易六人立功心切,就守在了門口;衙役們懶散,想著敷衍了事就伏在了牢里,要不是聽著了門口的打斗聲,估計到現在還在呼呼大睡咧。
這下倒好,積極的沒落到好處,劃水的卻堵著了正主,眼看就要立下大功!
為首的班頭打起精神,端穩了奴,對準鬼面人,大聲喝道:
“妖婦!還不束手就擒!”
可下一秒,等著十二把奴陣已成,便生一聲:
“放!”
頓時間。
密集的弦聲連成一片。
亂矢如蝗,攢射而至。
甬道狹窄,只夠兩人并行,沒有多余的閃避空間,唯一應對之法,只有抽劍撥打箭矢。
但奴矢太快、太密、太近,就是李長安那手堪稱神通的劍術,也得先用“御風”把箭矢刮歪刮慢,才堪應付。
市井上常有人吹噓,說某人劍術高超,對面千人發奴,他僅憑一劍輪轉如飛,便可截下千支箭頭,本身毫發無傷。
更有甚者,什麼劍舞起來雨打不透、水潑不進的……那些就不該叫劍術,該叫法術!
不是凡人僅憑武藝就能辦到的。
理所當然的,十張勁奴張發之下,鬼面人毫無反應地被射成了刺猬,然后……
啵。
散成了一蓬輕煙。
居然又是個幻身!
“障眼法!”
班頭尖叫起來。
“她躲到哪兒去了?”
“小心偷襲!”
衙役們慌了神,扔下了弓奴,亂紛紛抽出刀劍來,背對背抵成一團,生怕鬼面女在霧氣中突然出現,把自個兒抹了脖子。
可他們完全自作多情了,鬼面人的目標從來都不是他們。
但聽得,乞丐頭頂的屋梁轟然一聲巨響。
屋頂頓時破開一個大洞。
碎瓦如雨,簌簌亂墜。
鬼面女手持利劍排梁而下,一點寒芒直取乞丐心口。
監牢外,衙役亂成一團,哪里來得及救援;監牢內,乞丐渾渾噩噩,竟是一點躲閃的反應也無。木著張臉,渾濁的眸子映著那張鬼臉推著寒芒迅速逼近。
便要斃命當場!
突然的。
旁邊的爛草席里彈出了個模樣怪異的小瓶子,朝著鬼面人飆射過去。
鬼面女隨手揮劍將其彈開,身形一轉,劍尖再度刺向乞丐。
可就這麼一瞬間的滯遲。
爛草席里又跳出了一抹劍光,后發而先至,堪堪截住了那點致命的寒芒。
鬼面女依舊沉默無言,只是手腕一抖,寒芒散作點點星屑,飄飄灑灑墜滿牢中;而護住乞丐的劍光也隨之大漲,化成條鱗光閃耀的白蟒,盤起身來,將滿室“星屑”盡數吞沒!
霎時間。
只聽得“叮鈴鈴”,彷如亂珠滾落玉盤。
清脆悅耳而又殺機凜然的交擊聲滿室躍動。
數息之后。
眼瞧著先機已頹,鬼面女在“白蟒”上一點,長裙在空中忽而一漲,像蝴蝶震動翅膀一般,帶著她輕盈退后,落在了監牢一角。
掩藏在面目后的眸子投過來,瞧見那白蟒般的劍光收攏回去,落在一個短發的年輕道人手中,卻是一柄古樸無華的長劍。
眸光又微微一轉,在呆滯的乞丐身上一掠而過,落在旁邊掀開了的爛草席處,那里有一個可供人容身的坑洞。
這時候,監牢外響起些亂糟糟的呼呵,原來是班頭緩過神來,連打帶罵讓手下給奴箭上弦。
不能再耽擱了!
她身形一轉,紅裙浮動間,劍光席卷重來。
……
“啪。”
李長安拍死了趴在臉上的一只肥蚊子。
又從衣袖里拉出一只地蜈蚣。
特麼的!這破牢房哪兒來這麼多的蟲子?
他一邊在心里嘟嚷,一邊提劍防備鬼面女。
他倒也不心急,等著衙役們趕過來圍捕,也不失為一個保險而且省心省力的選擇。
但對方可決不會這麼想。
只見那鬼面女身形一轉,眨眼間已幻化作四個一模一樣的人來。
其中三個分取道士上中下三路,剩下一個則撲向了旁邊的乞丐。
監牢就這麼大點兒地方。
對方腳尖一動,眨眼劍鋒就逼至眼前。
要麼自救,要麼救人,完全不給第三個選擇。
可道士只抽動了下鼻子,一沒救乞丐,二來也無視了三柄照著要害襲來的劍刃,反倒沒頭沒腦地照著旁邊虛空處,迅捷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