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魑魅那一夜,幸為道友所救。”
“此后,就一直在城外水月觀中掛單療傷。多虧真人遣小童精心照料,再加之,身上還有從師門帶出的丹藥。于是傷勢漸漸好轉,今日也能下地活動。”
“正巧,城內有戶人家上門求助。我一來感念真人恩德,二來也為盤纏將盡,于是替真人走上這一遭。”
三人一邊走,一邊敘話,直到一戶人家當前。
“就是這家了。”
馮翀邀請道。
“不如同去。”
“事后也好小酌一杯,我正想聽聽城中‘妖變’詳情。”
李長安笑道。
“敢不從命。”
…………
這戶人家姓候,看來已等候多時。
外面才敲門,里頭主人家就立刻帶人迎接了出來。
男主人神情憔悴,想來家中事件讓其分外困擾。
在看見沒來青萍真人,卻反倒來了兩個道士一個捕快的古怪組合后。
雖有失望和疑惑,但也頗具風度的拱手致禮。
“辛苦道長上門一趟了。”
“真人所托,不敢不盡心戮力。”
馮翀還了一禮。
念想著從李長安處打聽近日風傳的“妖變”詳情,也沒有多過客套寒暄,直接開門見山。
“我在山上聽聞是貴夫人有恙……”
他扭頭瞧向男主人旁邊那個神態親昵的女人。
“這位可是?”
侯員外沒搭話,神色一時卻有些不自然。
倒是那女子主動盈盈一拜。
“道長誤會了,要勞煩道長的是妾身的姐姐。”
侯員外趕緊點頭,招呼仆役。
“快去喚夫人出來。”
尷尬的是,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他口中的夫人卻遲遲未出,倒是后院隱隱傳來一些喧嘩。
不多時。
那個仆役去而復返,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三人就見得他臉上驀然陰云密布,勉強告罪一聲,便氣沖沖往后院而去。
道士仨見了,互相使了個眼色,施施然跟了上去。
到了后院。
只見一個大肚子的婦人正在推攘著兩個婢女,瞧見了侯員外,更是大聲喚道。
“阿郎快來救我,他們要害我的孩子!”
“胡鬧!”
侯員外剛要作色,但又想起屁股后面還跟著三外人,只好勉強壓住火氣。
“她們是帶你出來看病,如何是要害你?”
“看病?”
婦人呆愣愣搖了搖頭。
“我沒病啊。”
說著,目光轉向了道士三人,卻是猛地往墻角一縮。
先指著馮翀。
“這人賊眉鼠眼。”
又點向薄子瑜。
“那人兇神惡煞。”
“呀!”
最后驚呼一聲,看向了李長安。
“這道士長得奇形怪狀的。”
“都不像好人哩,阿郎,切勿被他們給騙了。”
“他們要害我們的孩子!”
呃……道士不自覺摸了摸臉。
人生二十余年,第一次得到這麼個評價。
……
這一通瘋言瘋語,三人沒怎麼著,侯員外卻是再壓制不住怒火。
他兩三步搶上去,一把掏向了女人的大肚子。
“刺啦。”
撕裂聲中。
侯員外從女人鼓起的衣服下,撕扯出一大把棉絮。
“孩子!孩子!”
他嘶吼著。
“你看看哪兒有什麼孩子?!”
女人沒有去搶員外手中的棉絮,只是愣愣撫著扁下來的肚子。
忽的。
“咯吱吱”笑起來。
“我的孩兒出去啦。”
她指著先前稱呼她為“姐姐”的女人,也就是侯員外的妾室。
“到她那兒哩。”
…………
雞飛狗跳后。
“我夫人自從不慎流產之后,就一直接受不了事實,以為孩子還在腹中。我只能讓婢子小心照料,期望她有朝一日能夠慢慢康復。
可這兩天,我聽到了城中的風聲,心里居然想,夫人的癔癥是否是妖怪作祟呢?如此一來,豈不是驅除了妖魔,便能使她康復……”
侯員外神色郁郁,為兩人解釋著來龍去脈。
不多時。
房門打開。
馮翀帶著歉意走了出來。
“……令夫人的癥狀只為心哀所致。”
“恕貧道直言。”
員外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道長請說。”
“邪祟有法可治,心病無藥可醫。”
盡管員外延請馮翀,本就是心懷僥幸,但聽到這個回答,他仍是難掩失望之色。
面容蕭索,擺了擺手。
不復多言。
之后,便送上儀金,遣人送了三人出門。
可到門口,她的妾室卻悄悄等在了門外。
“夫人有何見教。”
夫人。
簡單兩個字兒讓這女子笑開了懷。
但她很快收斂住喜色。
“不敢。”
用矜持而期待的語氣說道:
“卻是請道長解夢。”
“這幾日,老是夢到紅光投入腹中,身子常常乏力,食欲也多有增長。請問道長,這是何預兆?”
“恭喜夫人。”
馮翀笑道。
“紅鸞入腹,是女子有喜的吉兆。”
三兩句打發走喜不自禁的女人,馮翀一扭頭,卻發現李長安與薄子瑜神情古怪。
一個時辰之后。
薄子瑜面色凝重。
“都問過了,但凡這個里坊的人家,凡是適齡女子都做過‘紅鸞入腹’之夢,且夢醒后多少會虛弱些時日。”
聽罷。
李長安沉吟。
“事出反常……”
馮翀點頭。
“必有妖邪。”
第34章 搜妖
畫黛眉。
敷白雪。
點絳唇。
高攏云鬢,斜插步搖。
黃銅鏡里,美人兒妝容精致、含羞帶怯。
只可惜,一開口,卻是副破壞意境的公鴨嗓。
“娘,頭發太重壓得我脖子疼哩。”
“啪。”
婦人一巴掌拍下“女兒”不安分伸向發鬟的狗爪,沒好氣呵斥道。
“老實些,要是弄散了,俺可沒那閑心再挽一個。”
“女兒”撅起嘴,沒嘟嚷出聲。
門外。
“娘,哥。”
小結巴風風火火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