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請居士平日多多注意周遭,若有異常,便及時遣人來報……”
只是。
話到一半。
“馮道長是看不起我!”
張少楠卻勃然作色。
“我這次來,是為復仇,而非存身。我家的仇敵自是由我親手來殺,豈能躲在人后,做個搖旗吶喊的嘍啰?”
這話說得馮翀一陣無語。
他算是聽出來了,這位張二郎不甘人后,打算加入自個兒三人,沖鋒在與妖魔廝殺的第一線。
勇氣可嘉。但……這不是找死麼?
可人剛死了至親,也不好打擊人家,話到嘴邊溜達了幾圈,怎麼也不好吐出口。
馮翀只好在心里默默埋怨,怪不得李道士先前一定要把待人接物的活計推脫給自個兒,敢情就是防著今天?
他扭頭瞧了瞧兩個同伙。
薄子瑜面露譏色,瞧著模樣,讓他開口,嘴里一定吐不出好象牙。
而李長安麼,雖然瞪著眼睛,但眸光渙散,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他嘆了口氣,說起了實話。
“妖魔手段兇殘,居士又不通法術,何必行險?”
張少楠直白得很,也不爭論,就指著薄子瑜。
“他為何可以。”
這話把薄子瑜氣了個暴跳如雷,當場就罵了聲。
“陰溝鼠!”
張少楠呵呵一笑。
“衙門狗。”
一來一去,兩人差點兒沒打起來。
馮翀趕緊上來勸解,一面讓薄子瑜多擔待對方的喪兄之通,一面又對張少楠正色道:
“薄居士雖不通法術,但武藝高強,心智堅韌,有斬妖除魔不避艱險的決心。”花花轎子先抬了一陣,話鋒一轉,說起了真正的緣由。“且薄居士身為公門中人,能溝通府衙,在城里得以便宜行事。還能調集捕快,查尋城中妖魔蹤跡,分發克制妖疫的藥丸。”
“道長何必拿話哐我?”
張少楠只是搖頭冷笑。
“差人如何做事?我難道不知?!無非拖延推諉、沆瀣一氣、虛應故事。”
這一串詞兒,說得薄子瑜面紅耳赤,說得李長安一愣一愣的。這流氓頭子說話怎麼還文縐縐的,莫非祖上闊過?
“追查妖魔?怕就是打聽些市井傳聞、風言風語。分發符箓藥丸?恐怕是借機斂財才對。妖魔是搜尋不到,打草驚蛇才是……”
話到這里,張少楠的話語急急打住。他虛瞇起眼睛,打量了三人半響,用恍然的語氣。
“你們是拿捕快作誘餌?引妖魔露馬腳!”
“居士想多了。”馮翀搖頭失笑,“就同你方才所言,差人們如此行事,哪里能招惹到妖魔呢?就算是下餌,能做誘餌的也該是我們三個。”
其實張少楠的猜測也不算全錯。
城里的妖魔潛藏極深,而衙役們一個比一個不頂用,三人手中人手匱乏,哪能仔細排查全城人家呢?
所以,衙役們探聽異常也罷,分發藥丸也罷,任由城中流言蜂起也罷,都是拉扯聲勢、大張旗鼓,引妖魔按耐不住,露出破綻罷了。
而妖魔既然冒險出手,肯定不會在底下的衙役們身上浪費機會。八成會主動找上李長安、馮翀、薄子瑜這三個主心骨。
所以幾天來,三人睡覺都揣著一堆符咒法器,睜著半只眼睛,就等妖怪們上門談心哩。
只是。
“可有所獲?”
收獲沒有,疑惑倒多了一堆。
瞧見馮道士神色尷尬,張少楠也大抵了然。
“原來是光敲了山,沒震到虎。莫非……”他似笑非笑看向薄子瑜,“是用的人不中用?”
薄子瑜當即啐了一口。
“笑話,追兇索惡不靠官差,難不成靠你們這些城狐社鼠?”
張少楠也不氣惱,哈哈大笑。
“看家護院是用走(和諧)狗合適些,可是探聽人家隱秘,譬如性情變化、食量增減,還真得靠我等陰溝蛇、墻穴鼠。”
提到食量,李長安就曉得,這張少楠也對妖變之事多有了解,不是貿貿然上門。怪不得方才論及幕后元兇,他應承得那麼快,想來是早有耳聞或是推測。
馮翀也是低眉思索起來。
他們用敲山震虎的法子,被動地等待妖魔出手,其實也是無奈為之。要真有可靠的人手,提供可靠的消息,能主動出擊,將藏在暗處的妖怪們一一拔除,又何樂而不為呢?
馮翀瞧向自己兩個同伴。
薄子瑜雖年輕氣盛且與張少楠素不對付,但實則是個顧全大局的人,眼下雖有憤懣,但神色里不乏意動。
而李長安更是直接點了點頭。
畢竟在他看來,如今的瀟水城里,任何人都可能變身妖魔,任何人也都可能淪為妖魔的食糧。人人都身處危險之中,談不上拖誰下水。
馮翀心下了然,沖張少楠揖首一禮。
“居士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
張少楠收起輕佻,鄭重還禮。他知道,對方已經被他說動了。
現在該他展示自身的價值了。
“我有一些朋友。”
“什麼朋友?”
“乞丐。”
第46章 好漢
嚴格來講。
丐幫這種江湖門派是不存在的。
天下十五道三百二十八州一千五百七十三縣,少則十萬多則百萬流離人口,悉數歸結于一個組織之下,要是哪天組織頭目或說丐幫幫主想不開揭竿而起,丐幫不就立馬成了黃巾、白蓮、赤眉,要改天換地、震動龍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