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了你!”
猛撲而下。
下一瞬。
“斬妖。”
青色劍光暴起,顯出本相的猖將眨眼間便四分五裂,化作一地亂滾的肉塊。
血雨灑落,肉山崩解,露出道士身形。
他正瞧著被釘死的蛇頭若有所思。
雖說猖兵猖將本就是妖魔鬼怪,被道門捉來役使,聽來不上臺面。但實際上,對妖魔而言,這也是一條十分難得的正道修行之路。
按說對皈依了正道的妖怪,只破邪煞的“斬妖”,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至少不會像方才,跟切豆腐似的,被斬成零碎。
除非。
它本就是被邪法所攝,不是正兒八經的“護道兵馬”。或者,是法主墜入邪道,讓它沾了血食或犯了惡行。無論是哪一種……李長安冷眼看去,于枚已然在登云臺上跳起一種古怪的舞蹈。回旋踏步間,法衣招展,神鈴晃響。與之同時,一個又一個猖兵猖將從畫中躍出,轉眼,就堵塞了整條街市,目光森冷,涌向道士……都已是無需再廢口舌。
李長安長劍一振,抖開妖血。
“邪魔外道。”
神行箓毫光微放。
他縱身一躍,往群魔叢中去。
第73章 斗法
李長安對于猖兵的種種認識,都是便宜師傅教給他的。
當然,劉老道自個兒是決計沒有兵馬的。
他一個破落小道派的門人,連自個兒的肚皮都常常混不飽,哪兒有能耐再去供奉兵馬?給李長安講猖兵種種,五成是為吹牛,三成是為教徒,剩下兩成全是羨慕嫉妒恨了。
也全賴此,李長安好歹曉得,猖兵猖將或說五猖兵馬,它們雖常常充當法師的打手,但其實,它們還有一項主要職責是輔助法師行法。
所以,它們雖來援駁雜、良莠不一,卻有明確的職責劃分,更有各自的祭煉之法,甚至專門的幻化形象,是不那麼正規的正規軍。
譬如。
這從地下突兀冒出,上半身是半透明的武士,下半身是一卷陰風的,是掠人生魂五猖。
它身形似虛似幻,怪笑著穿過劍鋒,撲向李長安臉面,卻被道士憑借通幽之變,徒手抓住了脖子,捏散成幾縷黑煙。
身作彩衣,頭戴高冠,卻長著一根大尾巴和一張黃鼠狼面孔的,是催發癲五猖。
他在李長安面前跳起怪異的舞姿,道士眼前頓時一晃,滿目猖兵便成了嬌俏美人,發出些霏糜之聲。道士嗤笑一聲,定住神思,幻象即刻消散,再拿凜冽眸光一掃,這黃鼠狼立馬尖叫著逃跑,卻被道士踩住了尾巴,提劍攮進后心。
大地隆隆作響,石板上雜物跳動,猖兵群中冒出個龐然大物,這是搬山開路五猖。
它大步而來,肩上不知從哪里拆來的梁柱,夾著厲風劈下。李長安可沒和它硬碰硬的打算,搶先揮手一擲,虞眉的定魄針便沒入了它的肚臍,它的龐大身軀立馬僵住,卻又被慣性帶倒,滑到李長安腳下,然后被一劍貫腦。
喊殺聲中夾雜獸吼,屋脊上奔來一群怪異的猖兵,它們穿著人的衣甲,卻四足著地,作野獸姿態,叫生吞活吃五猖。
它們狂吠著像雨點一般從屋檐上撲下,擾得李長安不厭其煩。道士干脆掐起法訣,得自馮翀的符箓無風自燃,數不盡火鴉自他袖中揮出,呃呃鴉鳴中,炸翻了小半條街市的屋瓦。
……
符箓、法器與神通變化。
李長安憑之在群猖叢中所向披靡。
可越是揮劍,他心中卻越是疑惑。
好弱。
難道大名鼎鼎的猖兵就是這麼一副銀樣镴槍頭?
于枚擺下這偌大的場面,臨到頭就這效果?
難不成是想用人海戰術,累死自個兒?
但是越是疑惑,李長安的身與劍就越是迅疾。
因他深知,無論疑惑多大,只要殺到長街盡頭,砸爛了登云臺,把水月從那天上拽下,拿劍尖戳上她的眼珠子,一切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他振奮精神,披荊斬棘,再度向前。
突然。
旁邊的水道中,像是沸騰一般,猛地翻涌出大量氣泡。
緊接著。
許多濕漉粘(和諧)稠的黑色毛發自水中暴起。
溺斃淹死五猖?
它們來得太突然,數目太多,來勢太密集,以至于道士連連揮劍,也驅散不及,被纏住了身軀,縛住了手足。
此時,之前潛伏不出的猖將們也同時現身,領著各路五猖,一改孱弱攻勢,從四面八方,從天上地下,同時襲殺而至。
難道先前是示弱,就為了這一出?
道士面露疑惑的同時。
劍匣嗡鳴。
……
紅光漫卷。
這不僅僅是飛劍的璀璨劍光,更是從猖兵猖將們被切碎的肢體中卷起的血霧。
李長安周身一丈之內,頃刻一空。
估摸著飛劍射程也該夠得著了。
再抬手作劍指一引。
飛劍便凝實在身前,化作青銅寬刃無鍔短劍模樣,而后飆然一射,直取登云臺上于枚。
而沿途之物,管它催發癲、搬山開路、生吞活吃,都如迎風麥浪,盡數披靡。
也在這時。
臺上于枚舞姿也是一變,手上多了兩把鈴刀,高舉在頭頂,刀刃交擊劃拉。
“叮”的神鈴脆響伴著“茲拉”的撓耳摩擦聲。
如同一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