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男一女的聲音消失了,我在電梯里卻是樂的一拍大腿。
難怪我到處都找不到,原來,敲鼓那位在過街通道里了。
我住的這個公寓,下了樓,拐個彎,就是一個過街通道,離我不遠不近,差不多也就不到兩百米。尤其我這面是背街,比較安靜,此時又是夜里,聲音穿透性比較強,我能聽見也就不奇怪了。
出了電梯,我撒腿就往過街通道那邊跑,越近聲音越清晰,而且能夠聽得出來,唱的人很專業,嗓子也好,唱得很好聽。
但就在我快要來到通道入口的時候,鼓聲忽然停了。
我生怕那人走了,一口氣跑到那邊,又下了通道,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三五個人圍著一個老頭,正在那里爭執著什麼。
看到這一幕,我心里忍不住有點想樂,又有點擔心,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站在一旁假裝看熱鬧。
因為,那幾個人都是附近的管理員。
而那個老頭,卻是個五十歲上下,長相有點猥瑣,下巴上留著一縷山羊胡子,干巴精瘦,懷里抱著一面八弦驢皮鼓,一手拿著鼓鞭,正操著一口東北口音在跟城管解釋著。
“我這真不是散布不良信息,我這是民間藝術啊……”
第50章 民間藝術
“就你這還不是不良信息?都跳到大街上來了,膽夠大的啊,說說吧,你在這騙了多少錢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管理員指著地上問道,那里擺著一個破布兜子,里面都是些一塊五塊的零錢,還有鋼镚,顯然都是剛才行人打賞給那老頭的。
“我就唱個曲兒,人家看我唱的好,就賞我兩個錢,我也沒騙人呀。
這是民間藝術,純粹的民間藝術。”
老頭腿腳有點不好,一瘸一拐的,一邊愁眉苦臉地解釋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護著地上那個破布兜子,生怕讓人搶走。
“少來這套,剛才我們接到電話,說有人在這兒擾民,還給人宣揚不良信息,你還狡辯?說,你是從哪流竄過來的,叫什麼名字?!”
“沒有沒有,唱曲而已,絕對沒宣揚什麼,你看我這什麼家伙都沒有,我拿什麼給人算呀?真的就是賣藝,賣唱,這可真真兒的,可不敢撒謊,撒謊要遭雷劈!”
這老頭起誓賭咒的,對方有點將信將疑了,但還是不依不饒,非要讓他走一趟,把情況說清楚了。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我有點看不下去了,眼珠一轉,頓時想出個主意來。
這時候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我推開人群擠了進去,一看見那老頭我就喊了起來。
“大爺,你咋跑這來了,我找了你半宿,快跟我回家去。”
我拉著老頭就要走,一個管理員攔住了我,沒好氣地說:“哎哎哎哎,站住,你是干什麼的,你說領走就領走,同伙啊?”
“同伙?什麼同伙?這是我大爺啊,有點老年癡呆,小腦萎縮,經常說不明白話,他要是給你們添了什麼麻煩,我替他道歉哈。”
我裝著一副懵懂又害怕的樣子,拉著老頭的胳膊就往外走。
那人還是不放,攔著我說道:“老年癡呆?我看他剛才挺精神啊,那中氣比我還足呢。既然你說他是你大爺,口音倒是對得上,我問你,你們家是哪的,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我早做好了準備,當下笑道:“看這話說的,這我大爺,我能不知道嗎?我們家是黑龍江林口縣的,姓初,我叫初一凡,他叫初世成。”
那人看了看我,又看著老頭問道:“他說的對嗎?”
老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一臉迷糊地撓了撓頭。
“對……還是不對呢……”
“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你還真是老年癡呆啊,連自己叫什麼,家住哪都不記得了?”
“呃……真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身份證拿出來看看。”
“身份證沒帶……”
我趕忙打圓場,笑道:“大哥,你們就放過他吧,我跟你們說實話,我大爺當年就是因為這個事受刺激,腦子才出問題的。別人都以為他是收什麼破爛,但實際上,他是我們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了這句話,幾個管理員也都驚訝了,重新打量了老頭一番,說:“你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另一個人想了想說:“難怪你們這個姓這麼特殊,第一次聽說。”
我呲牙一笑:“絕對是有,我們那還有藝術節呢……但是吧,現在有人拿這個騙錢坑人,這種必須抵制打擊。可像我大爺這樣的,不搞那些,這才是值得肯定的。所以,我大爺獲得了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這個事,在我們那還是挺光榮的。”
“既然挺光榮的,你們大老遠跑這干嘛?”
“家里沒人理解啊,我大爺一股火躥上來,就得了個老年癡呆的病,這不是,我帶著我大爺來咱們這邊治病的,結果剛到這我大爺就丟了,還好碰到你們,這要是碰到人販子,我上哪找我大爺去啊。”
“你可拉倒吧,人販子吃飽了撐的,拐你大爺,他往哪賣啊……”
這幾個管理員聽我叨逼叨逼說了半天,還真就信了,而且我們倆這一老一少,看著也不像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