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哈子講,哈記得到我第一次我是啷個認得到你滴不?
我回想了一下,講,在火車站,你當時要給我賣黃牛票。
張哈子一聽這話,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他講,麼子喊過我給你賣黃牛票?我那是幫你趕時間好不好?再講老,你自己講,要不是老子撈你一把,你后面是不是差點兒黑死?跑偏老,我滴意思是,我啷個沒找其他人,就偏偏找到你老,你曉得為麼子不?
我想了想,講,因為我長得比較帥?
“啪!”我的另外一邊肩膀又被張哈子扇了一巴掌,痛的我感覺都要脫臼了,但是我還是忍住沒發飆,因為我看的清楚,他的手勢是生火手勢。
張哈子講,再給你一個提示,在磁器口滴時候,我給你講過麼子?
我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明白,當時張哈子對我講,“你最近小心點兒,有個東西跟到你滴。我現在沒得空幫你趕走,等有空了再講。”
我講,當時你講我身后跟了個臟東西。
張哈子笑到起講,對老!當時到火車站,要不是看到你年紀不大,身后倒是跟老個怨氣那麼重滴家伙,老子有票都不給你賣!
我講,所以,你們現在活埋我,其實是為了幫我把那個家伙趕走?
張哈子點點頭講,可以啷個講,但也不全對。
我講,為麼子?
他講,那個東西趕不走!
我心里一咯噔,我問,趕不走?為什麼趕不走?
張哈子講,因為……
話還沒講完,外面就有人喊張哈子,講,張哈子,快點來,張大叔估計老火(老火,不行了的意思)老!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講,走得動不?走得動就跟我過去。
我點了點頭,跟了上去。出門之后我才發現,我剛剛躺著的那間房間所在位置,居然還是后院,中間還有一個不算小的院子,前面還有一層樓房,有一個門從院子里走進去,來到的地方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昨晚擺放那口朱紅血棺的堂屋。只不過現在血棺不在,葬禮用的那些經幡也全部撤走,堂屋里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說實話,在農村待了這麼久,像這樣的建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我記得以前爺爺告訴過我,在農村的房子建造里,堂屋是不能開后門的,就算是堂屋后面開了一間小房子,這間房子的后墻也必須是全密閉的,不能開窗,也不能開門。我也是后來看中國南方建筑相關的書籍才知道,據說這是為了納住家宅底蘊,不讓這股氣外泄,取意只進不出的意思。
但是張家老宅的建造就很匪夷所思了,和南方家宅構建完全相悖離,不僅把堂屋設在了前院(堂屋一般都設在后宅當中,取意“厚”宅之意,但是張家不一樣,把堂屋設在前院,這擺明了是取意“淺”宅,哪有不希望自己家底殷厚,反倒是希望自己家底淺薄的?),還在堂屋里面開了一個門,似乎恨不得把家里的那股底蘊給徹底卸干凈才甘心似的。
我本來是想要問一下張哈子的,但是看到張哈子走得急,我也就只好沒問他,而是跟了上去。
到了這個他們口中張大叔家里的時候,院子外面已經圍滿了村民,村民喜歡看熱鬧的毛病,在哪個村子都是一樣。
進去以后我才知道,這個張大叔就是昨天晚上抱雞過來的那人。我之所以這麼肯定,是因為在他家的院子里,公雞死了一地。最恐怖的是,這些公雞的眼睛,全部在往外淌血!
而他本人,此時此刻也躺在院子一旁的雞窩里,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凌亂不堪,好像是被什麼野獸給抓過一樣,但是從臉上胳膊上肚子上的傷痕來看,卻又像是雞爪子弄出來的。我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那些母雞和小雞仔,心想,難道是它們弄的?
張大叔現在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看樣子是沒剩下多少時間了。張牧正在一旁給他做一些急救措施,我到這時才想起張牧原來還有另外一個醫生的身份。
張牧的手法很嫻熟,過了幾分鐘之后,張大叔的氣總算是順了些,他看了一眼張牧,很是困難的問,張哈子來老沒。
張哈子趕緊蹲到他身邊去,講,張大叔,我到這里。
然后我看到張大叔似乎是用盡全力伸著脖子在張哈子的耳旁講了一句話,至于是什麼,我估計就連蹲在另一半的張牧都沒聽清楚。
張大叔講完之后,全身好像來了精神,竟然自己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看著我,伸出一只滿是傷口的胳膊指著我,滿臉驚恐的講,幾十年了,他來老,他來老,他……
最后一個“他”字講完,他就咽了氣,眼睛都沒能閉上,就那樣伸著胳膊指著我,掉氣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張大叔掉氣的瞬間,我好像聽到一聲訕笑,而且那個聲音不是來自后背,而是來自身旁。
可是,我的身旁,根本就沒有人,只有一堆母雞和小雞仔!現在這種情況,我又不好上前去問張哈子他們聽見沒有,只好轉身過去看著那些母雞和小雞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