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注定要被他纏上,何必又害得旁人跟我一起下水。
再說了,昨晚上他幾乎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如果老王頭的事兒與他有關,說明他的手段非比尋常,且深藏不露。
這樣一來我更不能告訴婆婆,以免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打草驚蛇,只能等回頭有空再找個機會接近他,試試能否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好,我知道了。”梅婆婆點了下頭,拄著拐杖朝老王頭的兒子說道,“小王,你去把對門張家的那只黑狗牽過來吧,我想個辦法,天黑前把老王頭的尸體給找回來。”
“誒!我這就去!”老王頭的兒子應了聲,撥開人群到外面問人家借狗去了。
我趁著空余時間,低聲問梅婆婆:“婆婆,您打算怎麼找?”
梅婆婆正要張口說話,突然村道另一頭又響起敲臉盆的聲音,然后就聽見有人邊往這頭跑來,邊一路大喊:“不好了!出事兒了!劉大姑家鬧蛇了,咱村又死了一個!”
怎麼會這樣?老王頭的事情還沒處理完,劉大姑家也鬧了蛇禍?
昨天劉大姑不是還好好兒的,甚至還在老王頭家帶頭起哄,今天怎麼家里就出事兒了,還死了人?
死的那個……又會是會誰?
敲盆的人還沒跑遠,我和梅婆婆不約而同轉頭對視,同時變了臉色。
第6章:香灰封竅
農家院舍的籬笆大門向外敞開,鄰里鄉親都圍在門口探頭往里看,指指點點議論著這戶人家的事兒,卻沒一個人敢踏進跟前的院門。
果不其然,劉家出事的人,還真是劉大姑。
劉大姑死在自家院里的一棵老棗樹上,兩只手被一根臟兮兮的麻繩捆著,臉朝著自家后門,被吊掛在老棗樹的分椏上。
她垂著蓬頭垢面的腦袋,破爛的衣服沾著凝固的污血緊貼著已經開始腐爛的皮膚,渾身上下也和老王頭死后一樣,掛滿了無數條形形色色的蛇。
那些蛇已經將她連骨帶肉啃噬干凈,還在意猶未盡地往她肚子里鉆,體型小點的蛇擠不過那些稍大的蛇,簌簌地從劉大姑身上掉到地面,看得人頭皮發麻。
空氣里又是那股子令人作嘔的氣味,好在我來之前沒吃早飯,不然怕是連黃膽水都要一起吐個空。
劉大姑的女兒偎在女婿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在上初中的小兒子倒是冷靜一些,低著頭靠在門邊不說話。
梅婆婆站在門里望著掛在樹上的尸體,渾濁蒼老的獨眼露出厲色,拄著拐杖的那只手有些抖,干瘦的手背上繃出幾道枯槁的青筋。
我不怎麼會安慰人,見梅婆婆沉著臉一直不做聲,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劉大姑的女兒,放輕了聲音說話:“玲姐,先擦擦眼淚吧。”
劉大姑的女兒看了一眼我遞過去的紙,沒有伸過手來接,她從老公懷里直起身子,抽抽噎噎地道:“梅婆婆,我媽昨天才去過老王頭家,不過是跟著那些嘴碎的鄰居說了幾句白汀月的壞話,今早起來好端端的人說沒就沒了,還走得這麼慘不忍睹……”
她拿手抹了把淚,紅腫的眼有些怨憤地瞪著我,“以前村里也因為鬧蛇死過幾個人,他們都說是白家蛇伢女惹的禍,婆婆您就跟我說句實話,究竟是不是白汀月害了我媽他們?”
我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在面前,倒不是因為生氣和難堪,而是注意到那句劉大姑昨天去過老王頭家的話。
照這麼說來,昨天老王頭死的時候,劉大姑也去看了他,而后第二天,她就以同樣的慘狀死在了自家的后院。
所以這兩個人之間難道有著什麼聯系?還是說劉大姑做了什麼,才遭到了那些蛇的禍害?
總不能……真是因為說了那幾句閑話,就被后山那些蛇給害了吧……?
梅婆婆轉過頭靜靜看著劉大姑的女兒,臉上表情不茍言笑:“造謠全憑一張嘴,要是劉英子真是因為說了汀月的壞話而死,那麼你也該擔心擔心自己的命了。”
劉大姑的女兒嚇蒙了,哭聲一下就卡在了嗓子眼里,肩膀跟著抽噎無聲聳動著,整個人看起來惶恐不安。
我嘆了口氣,把紙巾再次遞給她:“你別緊張,婆婆嚇唬你的。”見她猶猶豫豫地接了紙,又道,“先說說吧,昨天劉大姑回來以后,有什麼反常行為嗎?”
劉大姑的女兒想了想,突然抬起頭說:“有!昨天晚上她一直起夜,中途我被她吵醒好幾次,就起來問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當時我媽精神有點恍惚,老說聽到外面有人在叫她。我以為她是做夢了說胡話,就沒太在意。哪知道今早上起來,一拉開窗簾就看到我媽她……嗚……”
劉家女兒說著說著,捂臉痛哭起來。
梅婆婆一聽這話,眼里驀地閃過一抹精光:“你是說,昨天半夜劉英子說聽到有人在喊她?那你呢,你聽見什麼動靜了嗎?”
劉家女兒捂著嘴搖頭:“沒有……所以我才以為她睡糊涂了,在說夢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