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唇不吭聲,齒印發白快要透出血漬,身子卻忽然被人掰著轉過去,圈進一個散發著草木馨香的懷里。
柳妄之抱著我,在我背上一下一下的輕拍,醇沉的嗓音落在耳畔,輕得出現了一剎那幻覺般的溫柔,“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給他們。”
“永遠不會。”
我整個人一愣,嘴巴張了張卻出不了聲,宛若如鯁在喉。
他畢竟是蛇,不說男人的話有幾分是真,蛇的保證又有幾分可信?
又或者說,究竟能不能信?
“睡著了?”見我久久沒動一下,柳妄之把我拉開一點,垂眸望著我。
我咽了口苦澀的唾沫,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滑到嘴邊的話,帶著些猶豫:“柳妄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那些東西趁你不在開始打上了夢月的注意,我想請你幫幫忙,幫白家,還有村子,渡過這次的難關。”
“之后你想讓白家歸還欠你的東西也好,想讓我一輩子跟著你還債也好,我都答應你。”
“且心甘情愿,無怨無悔。”
柳妄之的保證我不確定能有多久,但目前他還對我有興趣,我就得抓住這個機會,讓他發揮他的作用。
反正我生來就是個蛇伢女,躲不過也逃不掉,也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別的未來。
那不如趁現在,想法子讓他成為我的武器,以來平息這場被我帶來的劫難。
柳妄之靜靜看了我好一會兒,眼眸猶如一潭花落不驚的池水,他用指尖繞著我的發絲,漫不經心的說:“你爸給我喝毒酒,你倒是想得開,還想讓我幫你護著白家。”
我抿了抿唇,挪動身子,朝他靠近了一點,睜著水潤潤的眼與對視:“我會讓他跟你道歉的,所以,你肯不肯?”
柳妄之沉吟片刻,指尖捏著我的耳垂,淡道:“道歉也得看誠意,除非三拜九叩,在后山蛇洞焚香三天,我可以答應你,考慮一下。”
本來白家就欠了他,再按我爸后來的行為來看,其實這要求也不算特別過分。
就是不知道,我爸那邊肯不肯了。
現在他還在氣頭上,也擔心柳妄震怒之下報復他,我得回去好好勸一勸,說不定他能放下嫌隙。
“白汀月。”柳妄之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臉上,“白家,值得你這樣做麼?”
我怔了怔,有些恍惚:“不知道。”頓了一下,又說,“但起碼這樣,我能覺得自己是有根的。”
人活著總得有什麼念想,有根,有牽掛,才有活下去的意義。
柳妄之沒再說話,靜靜抱著我,直到我睡過去。
第二天他把我送回了村子,在后山的出口放我下來,依舊什麼也沒說,化做一道白煙就走了。
我回家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家里人各自在為自己日常生活中的雜事忙碌著,沒人發現我一整晚都不在家。
吃完午飯我又去找了一趟梅婆婆,可惜婆婆依舊沒回來,問了她的幾個鄰居,也都說已經好幾天沒看見她。
我失望而歸,回去的路上竟然發現村子里莫名多了好多的蛇,有的掛在樹上,有的盤在別人家的屋頂,有的更是直接無視行人,從村道中間堂而皇之的游過。
“要死哦,哪里又來這麼多蛇!”
“就是啊,還是當心點吧,說不定村里又要出事了。”
“噓,是那個蛇伢女,快走快走。”
路過的兩位婦人小心的避開蛇,看我迎面走來,趕緊相互拉扯著,跟避開這些蛇一樣避著我,匆匆往家里跑。
我皺著眉繼續往前走,忽然一條手腕粗的花蛇從樹上倒掛下來,猝不及防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嚇得猛地往后避開,卻見那蛇吐著蛇信,開口說了人話:“蛇伢女,你有人庇護,能躲得過這一劫,可他們卻躲不過。勸你別再多管閑事,跟那老太婆一起跑吧。”
這條蛇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記起它不就是當初銜著蛇珠,跑到我家下聘的那條花蛇麼!
看那蛇攀上樹梢似乎要走,我顧不得害怕,鼓起勇氣大聲叫住了它:“你先別走!告訴我是誰讓你來的,你們究竟在蓄謀著什麼事情,究竟還要害多少人才肯罷休?”
花蛇纏在樹梢上,銳利的豎瞳盯著我,似乎在冷笑:“早著呢,一切才剛開始。村子里的人都逃不掉,你不走,那就等著看吧。”
花蛇蜿蜒蛇身,靈活地爬上屋檐游走了,留我一個人在原地驚惶無措。
我路上一直在想這條蛇的警告,尤其是那句跟著婆婆一起跑。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婆婆已經預知村里難道一劫,所以自己已經先行離開,去別的地方避難了?
但婆婆不像是會棄村民不顧的人,這麼多年來都沒走,這下怎麼會突然不辭而別?
滿懷心事的回到家,看見夢月拿著個紅繩穿著的小香囊路過,我的視線跟著她手上的東西走,下意識就叫住了她:“夢月,你的護身符找到了?”
夢月回頭看著我,心煩地皺眉,“找是找到了,但是里面的東西空了。”
“空了?”我走過去,低頭往她手里看,“里面原本裝著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