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沈某也說不準啊。”沈老爺大敞被扯落,邊使了個眼色讓侍女撿起來,邊對許阿姨說,“沈某只負責走陰,做的也是陰人生意。若是活人,沈某無能為力。”
這個猜想與我在陰間時所想的一樣,可如果許晚晴沒死,那就說明她一定還在這山谷里,說不定受了什麼重傷,正在生死一線中徘徊。
但之前柳妄之只答應跟沈老爺說情,讓他出面替許阿姨走陰,但如今走陰一事已經做到了,至于許晚晴現在的下落,似乎已經不在約定范圍內。
可人命關天,我想幫許阿姨又束手無策,無奈之下只好看著柳妄之,靜靜等待他的決定。
許阿姨求不動沈老爺,又跪在柳妄之面前求著他,柳妄之垂眸淡漠地看著哭泣不止的許阿姨,語氣平靜無瀾:“起來。人還沒死,你哭得這麼早做什麼。”
許阿姨被這話噎了一下,捂著嘴小聲抽氣,憋著情緒不敢再哭。
我一邊對柳妄之這張沾毒的嘴無語,一邊又揣測著他話里的意思,眼底慢慢浮起一抹希冀。
柳妄之眼波微動,淡然又道:“你留個聯系方式,先下山回家去等,或許不日就有你女兒的消息。”
傻子都能聽出這是柳妄之答應幫忙尋人,我趕緊把怔愣著的許阿姨攙扶起來,安慰了她幾句,又要了她的聯系號碼,請沈老爺差人送她回去。
沈老爺也并沒留她落宿的意思,轉頭讓侍女找幾個小廝,把人給送到家門口,還叮囑著夜里下山路黑,要多掌幾盞燈。
許阿姨一邊鞠躬道謝,一邊悄悄抹淚,然后就跟著山莊里的小廝走了。
院里暫時安靜下來,被侍女圍繞的沈蓮見終于能插話了,便推開給她捧著暖爐捂手的侍女,走到沈老爺旁邊,刻意提醒道:“爹爹,這都子時過半,女兒給你備下的暖身湯都快涼了。”
沈老爺對女兒的驕縱有些無奈,對著柳妄之笑笑,又轉過臉低聲對沈蓮道:“湯你先差人給我送到房里,爹還有事得跟蛇君商議,你不要胡鬧。”
“哎呀,爹。”沈蓮不依,抓著她爹胳膊輕晃,“有什麼事兒不能明日再說嗎,你也知道這麼晚了,你不累,人家蛇君還要歇息呢。”
我看著沈蓮這模樣,莫名想起夢月小時候也是這般纏著我爸,而我爸對夢月的態度跟我截然不同,總是有著用不盡的耐心,隨著她任性胡鬧折騰。
不過那樣的日子,也已經變得很遠,就跟林秀村一樣,遠得再也看不見。
“你累了麼?”
我抱著暖手袋不知不覺走了神,聽到柳妄之那醇酒般的嗓音落在耳畔,恍然抬頭看著他:“啊,你在跟我說話?”
柳妄之垂著眼睫,手背伸過來輕輕碰了下我懷里的暖手袋,沒什麼語氣道:“已經不熱了,還是回去泡個澡休息吧。”
這山莊坐落深山里,夜里溫度本來就偏涼,不用他說我也知道暖手袋已經不暖了,加上我確實又冷又餓,沒怎麼猶豫就點了下頭:“嗯,聽你的。”
沈老爺這回很識時務,聽到我們想休息,趕緊先轉頭吩咐兩位花鬼去收拾廂房,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對柳妄之說:“您看這都夜半了,蛇君您要是不嫌棄,不如就暫時在寒舍歇息一晚,您看如何?”
這沈老爺還真是看人下菜,人家許阿姨半夜了還得回家,柳妄之就能收到特別邀請,留宿他們沈家山莊。
果然是生意人,沒好處的事兒,絕對不做。
“嗯。”柳妄之沒有推拒,把我懷里暖手袋抽出來,遞給旁邊的侍女,“讓人備桶艾柚水,燙一些最好,她需要驅陰寒。”
沈老爺揚眉笑道:“還請蛇君放心,我常年走陰自是忘不了這些,所以已經派人準備好了。”
柳妄之微微頷首:“有勞。那本君先帶她去歇息,明日再與你商談第二件事。”
沈老爺再次拱手:“好,二位請隨意,沈某就不送您去廂房了。”
我們隨著侍女來到沈老爺命花鬼準備好的廂房,一關上門,我直接往桌上一趴,累得眼皮子直打架。
柳妄之坐在墊了軟墊的木凳上,單手捏了個訣,往窗外一拋,然后拿起桌上的青花瓷壺倒了杯茶,眼也沒抬的道:“不許睡,先去泡艾柚水。”
“等會兒,我再歇會兒。”其實一進屋我就聞到了那股氣味,像是艾葉草與柚子葉混合起來,還散發著濕潤的水汽。
這兩樣東西有驅邪暖身的功效,柳妄之還能想起讓沈老爺給我準備這個,還真是奇跡般的體貼。
這時,窗戶外面響起一片簌簌聲,夾雜著若隱若現的紛亂嘶鳴。
這聲音我太熟了,頓時從胳膊上抬起頭來,便見無數條大大小小的蛇從窗戶門縫里溜了進了屋,圍著桌子一個個撐直身子,對著柳妄之行吻地禮。
“它們這是?”我望著突如其來的蛇群,有些怔愣地眨了下眼。
柳妄之垂眸飲茶的動作一頓,淡聲道:“如何,查得怎麼樣?”
第96章:沈園有異
大大小小的蛇你看我我看你,時不時吐著嘴里的蛇信,好半天沒個誰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