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半道上有一個小驛站,專門給過往路人歇息住的,要是時間晚了就可以在那里住一晚上,住屋子里面兩毛錢一晚上,在屋檐下住一晚上就一毛錢,我們仨錢不夠,就都在外面打了地鋪,快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就看見一對父女也來外面避雨了。”
“我娘麼?”我問道。
爺爺嗯嗯點頭,“就是林月安和她老爹,因為下雨,來住的人特別多,不管是屋子里還是外面都已經擠滿了人,根本住不下了,林月安那會兒長得那叫個俊,當時還有些老痞子開玩笑說,可以讓林月安跟他們擠一晚上,林月安她爹當然不樂意,就要淋著雨離開的時候,我們仨商量了下,我和你大爺爺讓出了我們的位置,讓他倆住下了,我們倆準備找個小角落站一晚上,反正那會兒我們也還有膀子力氣。”
林月安就是我娘的名字,這個時候柳承不關心我爹娘頭上的甕棺,反而關心我爹娘,肯定不那麼簡單,一想起那個審問我們的幕府也姓林,再加上當初在枇杷樹下的時候,他還自稱是我舅舅,我就覺得有些不對了,柳承問這個肯定有目的的。
于是細細聽下去。
爺爺繼續說道,“畢竟姑娘家家,晚上淋雨走路肯定不好,她和她爹對我們是感恩戴德,就在我們的位置先躺下了,他們倆也不好意思睡覺,一直跟我們說話。聊了會兒知道了他們住哪兒,叫啥名字,晚上出門做啥去了。林月安她爹說,林月安本來已經嫁了人,但嫁過去第一天,新郎官白天喝了酒,晚上出門起夜的時候被豹子拖走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他不愿意看著自己女兒守活寡,又擔心自己女兒沒男人庇護在別人家受欺負,就給接了回來。”
那時候這山里野獸多,經常有人被豺狼虎豹叼走的事情,所以各家各戶都有準備夜壺和尿桶,晚上上廁所也很少出門,就在夜壺和尿桶里解決了。
“那她又是怎麼成了您的兒媳婦的?”柳承問道。
爺爺說道,“也是巧合,聊天期間我開玩笑,跟林月安她爹說,我兄弟勤快又老實,年齡也只大林月安差不多兩輪,到現在還是光棍,倒不如把她許配給我兄弟。我本來是開玩笑,結果那老頭真的當真了,追問我們是不是真有這意思,我一聽有戲,就趕忙問你大爺爺,你大爺爺當時扭扭捏捏不肯說實話,我就幫他應承了下來。”
我娘結婚第一天死了男人,那也算是寡婦,寡婦配光棍,在農村也算是門當戶對,不過大爺爺都大我娘二十多歲,這也太不搭配了。
我聽著都有些發愣,合著我娘最開始是爺爺給大爺爺物色的對象?按道理應該是我大奶奶,后來怎麼又成了我娘了?
“你把我娘介紹給大爺爺了?”我怔怔地問。
爺爺虎了下臉,“后來這事兒沒成。那老頭本來有意向的,連你大爺爺生辰八字都問去了,結果他一看你大爺爺生辰八字,又不同意這事兒了,我連忙問為啥,結果那老頭說,你大爺爺過幾天要過一個熱鬧生日。那會兒只有過大壽才熱鬧,你大爺爺年齡還不到過大壽的時候,再加上我們莊稼人過生日自己都不記。就跟那老頭說了,又不過大壽,生日有啥可熱鬧的。那老頭也見我們實誠,就跟我們明說了,說是你大爺爺命就剩下幾天了,剛好在過生日那天就會斷氣。”
“我們把位置讓給了他們,他還這麼詛咒你大爺爺,你大爺爺自然不樂意了,就要拉那老頭起來。結那老頭又說,你大爺爺現在壽命沒剩下幾天了,這驛站又在荒郊野嶺上,荒郊野嶺有靈性的動物多,今天晚上肯定會有白狐過來報喪,要是有白狐過來,就證明他說的是實話。”
第40章 白狐報喪
我只聽過烏鴉報喪,從沒聽過白狐報喪的事兒,爺爺說的我著實有些不信。
看了旁邊柳承一眼,倒是柳承饒有興致聽著,末了還問爺爺,“當晚真有白狐過來報喪?”
爺爺篤定點頭恩了聲,“我們當時也不信,因為你爺爺第二天就要過生了,這前一天還好好的,后一天怎麼可能突然就會死。當時只以為林月安她爹不會說話,也就不想跟他多說了,我和你爺爺靠在墻角瞇了過去,結果到天灰蒙蒙亮的時候,你大爺爺突然扒弄了我一下,然后指著他的褲腿,我順著看下去還真就瞧見一只小白狐貍在咬著他的褲腿往外拖,那小白狐力氣又小,拖又拖不動,你爺爺抖了下腿,小白狐就往外跑幾步,在周圍轉兩圈又跑回來繼續拽你爺爺的褲腿,狐貍狡猾得很,平日里見了生人遠遠地就跑了,偏偏那只小白狐貍半點不怕生人,我和你爺爺都曉得遇到了怪事,連忙叫醒了林月安她爹。”
“林月安她早就知道這小白狐貍要來,就問我們這下該信了吧,我們都點頭說信了,你爺爺當時就讓他救命,林月安她爹說,現在不止人吃不抱,連狐貍也吃不飽,但狐貍再怎麼吃不飽,也不敢來拖人,它們敢這麼反反復復來拖你爺爺,那是因為在它的眼里,你爺爺已經是個死人了,把爺爺當成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