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再次制止了這人,看著我笑了笑道,“我自任府君一職來,審問過無數犯人了,若是犯人覺得我抓他們來是冤枉了他們,那麼在他們眼里,我就是白骨鬼。如果犯人覺得沒有冤枉他,那看見我就是人。既然你看見的是白骨鬼,那麼肯定是覺得我抓你來是冤枉了你。你可知道我抓你來的原因是什麼?”
我說,“一條黑蛇告了我一狀,說我打死了它。”
崔玨點頭恩了聲,“確實是有這麼一條黑蛇來找我告狀,說你打破了它的膽,害它兩百三十年的造化一朝散盡。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川渝的事情我且不過問,畢竟上面也沒發話要查你,今天就只查你跟這條黑蛇的恩怨糾葛。”
東岳大帝在川渝吃了那麼大的虧,按道理來說應該發動整個陰司來追捕我們,不過這些天來一直相安無事,想來是東岳大帝沒有追究這件事情。畢竟他作為一方大帝,和轉輪王一起出動都沒把我們怎麼著,說出去也是一件丟人的事情,想來也不會大肆聲張。
另外一個,柳承用龍膽擺了他一道,這事兒也極為丟人,他也不好意思說出去,再加上柳承也算是他的恩師,他應該跟柳承達成了某種協議才肯暫時放過我們。
崔玨這話讓我稍微放下了心,如果川渝的事情不計較的話,那我就確實沒有什麼大過錯了,清者自清,坦然不少,開口說道,“崔府君明察,我雖跟那蛇有過一面之緣,但真不是我打死的它。”
崔玨道,“你是正一道道徒,正一道有一個我很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對妖魔鬼怪的容忍度太低,道士修道要的是天精地華,妖魔也要天精地華,跟你們道士相沖突,所以你們正一道對它們的態度向來都是斬草除根,你有足夠的理由殺了它。
如果不是你殺的它,你得出示證據給我看。”
要想出示證據其實很簡單,讓他們去那大墓里看看就知道了,但是我卻不能拿那當成證據,一旦讓陰司知道了那大墓里的秘密,不止是孫家幾代心血白費了,更會牽連到我孫家滿門,甚至是牽連到趙家。
崔玨已經為我想好了我殺那大蛇的理由,再加上那大蛇的告狀,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辯白,站在堂內躊躇猶豫良久,崔玨見我無話可說,再問了一句,“沒話可說?”
我要說什麼,這不是在逼著我承認這事兒嗎,沙灘進船,進退無路。出示證據了,案子就更大,我爹娘和爺爺他們也會被拉下來審問,不出示證據,就只能承認了這事兒。
相比之下,還是承認了來得好一些,就試探性地問道,“要是我承認了這事兒,下場會怎樣?”
聽了我的話,崔玨都樂了,不過也沒跟我一孩子計較,而是把押送我的那人招了上去,問他,“他在路上用了多久時間?是怎麼做的?”
押我來的那人說道,“磨刀砍了,時間不到半個時辰。”
崔玨嗯嗯點頭,我聽著他們的話有些不對,心說那刑場莫不是故意來坑我的?好為我多加幾條罪過。
不過是我多慮了,崔玨再看向我說道,“我斷案善惡第一,緣由第二,這次一共押來有三人,我分別在路上為你們各設置了一道關卡,以斷定你們善惡,你是最快做出抉擇的人,如果你承認了是你殺了那大蛇,我就會依照你的善惡,再選擇一種最好的處理方式來處理,你可有異議?”
我怔怔看著崔玨,以前大爺爺跟我講過崔玨和鐘馗這倆人,說崔玨斷案最為柔和,鐘馗斷案最為果斷。鐘馗斷案的話,只看案件本身,誰錯了誰就得受罰,所以這些年留下了赫赫兇名。
而崔玨斷案就要柔和得多,其中崔玨流傳最廣的一宗案件就是‘崔決斷虎’的案子,一頭老虎吃了一老人的孩子,崔玨抓到那老虎后,念老虎吃人是天性,再加上老人的孩子是自己進山找事,念在那老虎是初犯,就當場判老虎代替被它吃掉的那人供養他的高堂。老虎從此不再吃人,跟隨那老人回家百依百順。這案件看起來平平無常,卻是一個雙贏局面,老虎保住了性命,老人也能頤養天年。
崔玨既然能大費心思設置關卡來考驗我的善惡,說明并不是一個庸碌之人,應該能明斷是非,就說道,“沒有異議。”
崔玨笑了笑,“那好,我跟你說說,你過三途河時,河水變快,說明你是惡人,不過我既然說過川渝的事情我不過問,那麼三途河我就不追究。之后路過刑場,你以犯人的身份磨了刀,斬了其余兩個犯人,手上就沾染了兩條人命,這是大惡!”
我當即愣住,這跟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不等我辯解,崔玨又道,“不過你是真惡還是假惡,輪不到我來斷定。”說著對外面一招手,“把他們帶上來!”
我回頭看去,竟見先前斷頭臺上那兩人被陰差帶了進來,看得我目瞪口呆,他們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