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聞言,淚流滿面。
她從沒見過驕傲如燦陽的隊長,露出如此哀求的神色,“不……你就是最好的隊長……”
隊員們都死了,他倆現在就是彼此的精神支柱。
所以她絕對不可以死。
就算死,也要等到隊長安全之后。
林野咬牙壓下肺里即將嘔出的鮮血,艱難的道:“對,我們……我們都不可以死……我們要好好活著……我們要替他們報仇……”
“等……等我好了……我第一個就去宰了吳雄……我還要再……再殺它一千個……不,一萬個異端……”
“好。”傅言背著林野,拖著沉重的身體,繼續朝外前行。
在路過一片暗林時。
傅言耳尖微動。
他抬起頭,只見幾道黑影,飛速的從樹枝上掠過。
傅言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一邊側頭問林野,“還拿得動刀嗎?”
林野抹掉嘴邊不斷涌出的鮮血,壓低嗓音道:“當然。”
“好。”
傅言說罷,緩緩放下林野。
林野默契的轉過身。
兩人背靠背的站在一起。
傅言將林野的刀,遞還給她,隨后脫掉自己的外衣,用外衣將兩人的腰緊緊綁在一起。
這樣可以增加他們的攻擊視野。
兩人提著刀,背靠背的站著,神情戒備的看向四周。
突然,一道黑影襲來。
傅言彎腰帶著林野躲開這一擊。
林野也奮力給了黑影一刀。
黑影被劃傷,迅速撤走。
與此同時,更多的黑影圍了上來。
他們虎視眈眈的盯著身受重傷的兩人,眼睛里泛著綠油油的光。
這一仗打了很久。
久到傅言和林野,渾身被抓的沒一塊好肉,才勉強將怪物擊退。
林野渾身被怪物抓出十多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有些傷口處,已經流不出血了。
她強撐著沒有痛叫出聲,傅言幾乎吸引了全部的火力,她不想讓傅言分心。
待怪物撤退,天空下起暴雨。
雨水混著怪物的鮮血,將整片森林都染紅了。
傅言帶著林野,無力的躺倒在血泊中。
傅言渾身血肉模糊,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
他躺在血泊中,意識逐漸消散。
恍惚間,他聽到林野在叫他。
“隊……隊長……”
傅言勉強找回一絲清明,“嗯。”
“聽……聽說……戰死異鄉的士兵……只……只要死后……有親人喊……喊他們的名字……他他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想到那些戰死的兄弟,傅言的意識又逐漸回攏。
他哽咽著道:“可是……他們已經沒有親人了……”
林野:“我……我們就是他們的親人……”
雨水沖刷掉傅言眼角的淚水。
他躺在雨里沉默半晌,隨即對著虛空吃力的喊道:
“獵魔組十三區副隊沈天奇,編號,年三十六,平京上元人。”
“獵魔組十三區杜天,編號,年二十八,平京東井人。”
“獵魔組十三區后衛方林生,編號,年二……二十,上都八橋人。”
“獵魔組十三區姚小濤……”
……
不知過了多久,傅言胸口的通訊器,發出滋滋啦啦的響聲。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但嘴里依舊念叨著隊友的名字。
……
“在這兒!在這兒!我找到他們了!”
“快!注射應急針劑!”
……
又不知過了多久。
傅言感覺自己被抬到了一個冰涼的金屬板上。
周圍一片嘈雜。
“周博士,人救回來了,但情況不容樂觀……”
緊接著,一道蒼老又略帶調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傷成這樣還沒死,小子命挺硬啊,不錯不錯……”
隨后,傅言感覺到,有一個人俯身,趴在了他的嘴邊。
與此同時,那道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誒喲,這小子還挺重情誼,自己都快完犢子了,還有心情念叨別人呢!”
“行了,快把我那兩具實驗體推出來,準備進行融合實驗。”
“不行啊,周博士!上層說過,那兩具實驗體是最后的希望,不到緊要關頭,不得擅動。”
沉默半晌,那道蒼老的聲音再度開口,“去他媽的吧!”
“說的好聽,那幾個老逼登,就是想給自己留條后路。”
“老子的實驗體,老子愛咋用咋用,誰不服誰憋著,不然都給你們炸死!”
話落,傅言感覺一個冰涼的東西,緩緩刺入了他的腦袋。
無數陌生的畫面,從他眼前閃過。
與此同時,一道陌生的氣流,緩緩侵入他的識海深處。
在即將觸碰到傅言為自己設下的重啟禁制時,傅言猛然睜開雙眼。
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白色的空間內。
他的身后沒有路,右手邊有一道暗紅色的分界線,面前是一堵略帶磨砂質感的墻,空氣中彌漫著油墨的味道。
傅言伸手摸了摸白色的墻面。
墻面竟隨著他的動作,來回呼扇。
傅言伸手,一把薅開面前的白墻。
紙張碎裂的聲音,從傅言的手下傳來。
再睜眼時,他已然出現在了一間寬敞、明亮的車廂內。
車廂被布置成了畫室的模樣。
里面滿滿登登的擺了上百幅畫。
一個胡子拉碴,身上沾著油墨的中年人,一把扒拉開傅言,沖上前就去檢查自己的畫。
傅言下意識閃開畫匠滿是油漬的手,側頭朝畫匠手里的畫看去。
那是一個血紅的世界,天空和大地被鮮血連成一片。
在那片赤紅的世界中,立著一個眼神明亮的少年,和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他們的周圍,圍著上百只,面容猙獰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