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把東西丟了,惱道:“哪個乘客會這麼無聊?肯定是你認識的人!除了你,還有誰能接觸到車?”
陳德壽聞言,猛地一拍大腿:“夜班司機!不對啊……這小子跟我沒深仇大恨,干嘛要害我?!不行,老弟咱等會兒再吃,我必須先去收拾他一頓再說!”
他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直接將車開到了出租車總站。
下了車,陳德壽不顧我阻攔,拎起一根鋼管就沖進了休息室。
那夜班司機正在睡覺呢,被他一鋼管抽得嗷嗷叫。
我趕緊去勸。
“綠豆眼!老子是刨了你祖墳還是上了你老婆,你這樣害我呢?手套箱放避孕套和死豬肉,害得菩薩閉眼!老子今天廢了你一對綠豆眼!”陳德壽氣急敗壞地大罵道。
那個叫綠豆眼的夜班車司機被莫名其妙挨了一棍子,頓時火冒三丈:“陳德壽!你是不是神經病?誰放了那些破東西!我攤上跟你共班,倒了八輩子血霉,老子忍你好久了!”說完,他抄起了條凳子。
兩人開始廝打起來。
這一鬧,正在休息的出租車司機全跑來了。
他們過來拉架。
但看得出來,陳德壽的人緣極差,出租車司機全在拉偏架,陳德壽反而被綠豆眼摁在地上,挨了幾凳子,手、腿腫得像大蘿卜。
我見形勢不對,趕忙把陳德壽給拉了出去。
這貨怒氣沖頂,完全不管不顧,拎著鋼管還要往里面沖。
我大惱道:“菩薩也見不得打架血腥!你要再去打,婆娑眉魚可就徹底沒用了!”
此話一出,陳德壽總算是消停了,他罵罵咧咧地上了車。
我責問道:“你咋能這樣呢?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
“除了他,還能有誰?!”講到這里,陳德壽突然一怔,眼睛呆呆地瞅著前方,一會兒之后,他回過頭來瞅著我:“莫非是我兒子干的?!”
“你兒子?”
“對呀!能接觸車的,除了綠豆眼,還有我兒子!昨天晚上我意外得了三萬塊之后,回家時撞見我兒子跟一個小太妹在樓下打啵。我氣不打一處來,當著小太妹的面,扇了我兒子幾個大耳刮子,當時他嘴角都出血了。小太妹被嚇跑之后,我兒子眼睛無比怨毒地盯著我。我丟給他兩百塊錢,讓他開車去超市割兩斤豬肉給我下酒。超市來幾分鐘路程,可他去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回來,而且,豬肉明顯沒兩斤!”
這推斷極為合理。
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最叛逆的時候。陳德壽當著他兒子女朋友的面打了他,他兒子為了撒氣,保不齊在車上跟小太妹做了什麼淫穢出格之事,并特意丟了豬肉和顏色書刊在手套箱內。
我聽了陳德壽猜測,不置可否:“你先向菩薩道歉吧。至于到底是誰,后面慢慢查,以后千萬不能再出現這樣的事兒了。”
陳德壽回答行。
他開始對著婆娑眉魚猛磕頭幾十個頭,講了一大堆請求原諒的話。
道完歉,他硬要拉著我去吃飯。
我實在推脫不過,只得去了。
一餐飯吃得索然無味。
本以為陳德壽之事就此結束。
可過了一個月,一輛寶馬突然停在了魚鋪門口。
我尋思是誰呢,沒曾想竟然是陳德壽。
陳德壽上來就丟了一包華子給我,爾后。四仰八叉地斜躺在沙發上,滿臉得意地說:“大兄弟,我不干出租了,發了點小財!”
我說:“咋這麼快就發財了?連‘別摸我’都買上了。”
原來那天陳德壽回家,果然查出是他兒子在出租車上搗得鬼。他氣得不行,將他兒子吊在房梁上,懲罰他不吃不喝三天,打算徹底制服他。
房子是陳德壽租的,位于貧民區。以前那一片是亂葬崗,七十年代大搞建設,那年月沒錢,公家號召大家就地取材,不少老百姓挖出地里的棺材板來做房梁。
陳德壽租的房子,用的就是棺材板膠合做成的空心房梁。
他兒子在房梁上掙扎了三天,房梁斷了,空心房梁竟然掉下來一副殘缺的骸骨!
陳德壽頓時嚇壞了,也不再管他兒子了,趕緊將骸骨給包了,到野外找個坑,埋進去。可沒想到,他在挖坑的時候,竟然挖出來一個陶罐,看樣子像尿壺。
陳德壽不懂古董,但感覺能值錢。第二天,他將尿壺拿到古董鋪子,老板一看,說是明宣宗皇帝的御用尿壺,直接以四十萬價格收購了。
我頓時目瞪口呆。
婆娑眉慈悲為懷,見不得尸骨懸梁,故意讓尸骨重現天日,讓陳德壽拿去入土為安,順便還給了他一筆意外大財!
“大兄弟,你叫我改脾氣,沒有用!我要不是脾氣這麼火爆,捆了自己兒子上房梁,能得到這筆大財嗎?還是那句話,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我尋思去你大爺的,你埋個尸骸正義個雞兒,根本就是害怕!
不過,我對婆娑眉魚的強力功效感到心下駭然。
在參觀陳德壽寶馬車的工夫,特意去看了一下駕駛臺里供奉的兩條婆娑眉。一看之下,整個人差點跳了起來。
駕駛臺供奉的根本不是我給陳德壽請的婆娑眉,而是兩條普通的養心魚!